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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载历史和人性的深度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本站    日  期:2015年2月28日     

——读刘运勇长篇小说《长辈》

刘江生

抵抗遗忘,写出心中灼人的温暖和疼痛,这是刘运勇长篇小说《长辈》的出发点。它的思想艺术旨趣是通过大跨度构成一种深刻不安的历史氛围,在主流意识的勾连中,在“正邪对立”的叙事框架中,让人物塑造变得复杂化、生活化、多元化;承载历史和人性的深度;让读者穿越人物心灵的行为谛听潜识的“中国”声音。在生命关怀和现实写照中,它追求的是一场抵达。

抗敌御侮,争取民族解放,在有着那种不可能的可能性中:父亲刘开亮在16岁成了八路军,见证鬼子输了;当过汉奸的姬良富被国民党收编当了县长,他把称爷爷为姐夫的侄女柳淑玉强奸了,使爷爷发誓要到伏牛山找八路军攻打县城;外公陈光斗是放荡的袍哥大爷,却能为游击队偷运枪枝;告密者叫白衮龙;政委的战前动员令是:“不要以为老子是政委,打南阳要在本团中出了啥事,老子非得毙他娘的几个鸟兵,看看老子铁的战场手腕!”父亲他们用炸药把一个又一个堡垒炸掉;父亲也不晓得杀死多少国军,但却没有受伤;大姨爹的遭遇成为重庆地下党活动的一个悬念。也就是说:历史既有发展变化的一个侧面,也有不断积累的另一个侧面,“客观的真理”在于“真实”与“浪漫”,“凡”与“奇”的具体想象方面,使其内心有被读者注意的“强”与“弱”。这也为长篇必然性的走向埋下技巧性的伏笔。

作为一种叙述借势,文本把刘家、顾家关系较为密切的白家、鲁家、姬家,或帮助,或反对,或附和的关系深化了,在创新、整合、打破中,也使作品在阅读上具有消遣、娱乐的“消费性”。爷爷戒掉了大烟,重开了小药铺。外公要死在土匪手里,拖延土匪逃跑的时间。解放军攻打县城,父亲冲在前面,想的是救柳淑玉。姬良富把她带到哪里,他就要追到哪里。又如二叔刘开明在“一枝梅,俩亲亲,三元会,四喜喜”的拳词儿中结婚,住瓦房院偏房,刘叔平找爷爷说情,让刘开明夫妇住空着的西房,爷爷却说,咋能占军官(刘开亮)的房子?父亲刘开亮随军到西康,与上层人物拼酒,并与头人女儿白玛卓嘎发生了性关系。换一个角度:他们的自私和虚荣也越来越成为健康的人性。父亲刘参谋因其错误更为真实,因为小说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勾画或调配完美的人性,而是书写和表现对于那些从不完美的人性的淬炼,而这些是世俗生活中真实的灵魂。

强调人性的光芒,在于具有历史的解释力。大姨父被揭发“诬蔑抗美援朝是苏联压制中国设的诡计”,而被判以反革命右派罪,劳教10年。作为少校的父亲衣锦还乡,转业成了县食品公司的党支部书记,成为杀猪匠,却被骂“丢你屋祖先的人”;走进灾荒年,有猪杀可是得意的。父亲在台下看台上被红卫兵揪斗的县委书记和县长,忍不住得意忘形道,“这可像咱斗地主那会儿”。那叫白衮龙的“黑五类”受不了批斗,供出自己解放前藏有宝贝,让建筑队抽进水挖秘窑,一场空。“疯老头!白衮龙赤裸身体在街上跑,在示威讨还清白。”将人物命运故事演化进行跳跃式抒写,将人性和狼性同时笊出,刘运勇试图体现一种自省自知反刍式的理性态度,激活对历史矛盾的思考和批判能力。

历史是活着的过去。文本在人物的左右矛盾与内在的精神斗争中,以百姓情怀的政治意味,将线性叙述的现实主义和扑克牌式结构的现实主义相结合,使芸芸众生在艺术和语言的实践中,有着“多元一体格局”的“自在”与“自觉”,形成一种强势和遮蔽,形成互补关系,甚至是一种共谋关系。鲁文俊、刘开亮、云娥被乐城县革委会判处10年有期徒行了,罪名为犯卖妇女。革命之波真是诡异云谲,“我”只好回到父亲的北方老家刘庄插队落户。我在高考中政审不合格了。人物故事水乳交融,有诸多乡俗、文化、个人生存体验的融入。如“王正昌端起酒,果然气味有异!他顾不得什么书记的尊严,大吼一声:鲁四毛,你给老子滚尿过来。鲁四毛端一杯酒,直挺挺地走过来,不等王永昌出言训斥,面向宾客,深深地做三鞠躬,哽咽说:各位叔叔伯伯、娘娘婶婶,我代表亲爱的妈妈,敬你们一杯喜酒!然后,把一杯尿液全倒进口里,仰脖儿就干了。”在比较、整体和变异的理念中,这类隐性的张力更多的是一种思想倾向宏观审慎的把握,有对“文革”话语环境下被压抑的愤懑情怀的适度宣泄,自主创作情感的释放。

北方阳城和南方乐城为笼罩全篇的氛围、色调、意境,使得《长辈》有“中国”的意蕴和氛围,仿佛一个开放的系统,恣意地切入多重阐释。家庭结构、人事关系,让人在共生性的弹性之间,增添了阅读的快感。如父亲平反出狱了。我也考上大学了。白衮龙在白美丽的精心料理下,恢复了健康。姬良富从海外回到刘庄,对乡亲表示深深的歉意。乡亲们的生活今非昔比了。当老父亲在临散席时,听刘梅说外国来了电报,“有个叫柳淑玉的人今早去世了,脑壳嗡嗡作响地乱响,酒精全部冲上了颅内,仿佛听到儿时刘庄学校敲那铁钟,而颓然倒下。”技进于道,情景交融,更多的事物贵在表理之中,美在情理之中,妙在情理之中。

刘运勇字里行间涌动强烈的平民意识,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其作品携带着一种思想冲击力。正义单靠精神上的相信是不够的,还得靠非精神方面的证实,那就是法律。文本流淌着深沉的家国之思、理性之辩,对历史和现实的那份独特的认识,如他在《听海》中写道:“原来,生命起于大海,标志就是声音,而海的声音是浪是潮是涌。”《长辈》把主人翁视为过去对侵略的抵抗者,同时也是现在被遗忘的抵抗者。贤者在上,劣者在下;尊重生命,追求永恒和平。《长辈》意在为“改造社会”梦想更高的符合人性的发展方向,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