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纪年绣》，浅说女人

张大明

阿蛮的长篇小说《纪年绣》，从书名到篇章中，大量的文字都在说蜀绣，写非物质文化遗产。笔者的感觉，阿蛮是以蜀绣为包装，或者说是以蜀绣为线索，说巴人的故事。说他们的生活，说他们的情感，说他们的追求，说他们的纠结，说他们的无奈，说他们的人生取向。

宥于笔者认识的肤浅，一孔之见，以读后感的形式说几句，算是抛砖引玉。

社会上有男人也有女人。《纪年绣》中也必然有男人也有女人。思来想去，只说书中女人，不说书中男人。为何如此?这是因为：

一、女人身上有连串的谜

先说沈赫赫。

第一章《蝶舞之谜》中说，在这座盛产美女的城市，她长得“一般般”，走在街头你不容易注意到她。但她很特别，“她身上有很多谜。”例如，她的腿被车撞成粉碎性骨折，在哪里撞的?谁是肇事者?为什么讳莫如深?为什么不去追偿?再如，朱锦才是全国知名的中医骨伤科专家，他的儿子朱迪生，被认为是医学才子，承袭并发展了其父的绝妙医术。与沈赫赫伤情相同的患者早就可以站起来了，然而沈赫赫却还在依靠轮椅，她腿部萎缩的肌肉一直没有长起来。这是为什么?又如，这幅《蝶舞之谜》的蜀绣精品，据说是取材于沈赫赫之梦。“伴峡”?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伴峡”?如果真有，在哪里?沈赫赫绝对不可能去过“伴峡”，怎么会身临其境般知道“伴峡”的故事?更荒唐的是，居然称自己是“女王”，被爱人一箭穿心。心理专家梁戈，为了解开这个谜，竟然在寻幽探险中，找到了“伴峡”，找到了蝴蝶谷和“凼凼”树，印证了沈赫赫的梦，这就使沈赫赫变得愈发神秘莫测。还有，沈赫赫随母亲沈贞婕姓沈，她的父亲是谁?为什么沈贞捷是单身母亲?沈赫赫创作的《洪荒图》，为什么是一个头上盘着一窝蛇的美女头像?美女姣好的面容，与吐着信子的非常恐怖的蛇，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沈赫赫的这一艺术构思，与千里之外，从未谋面的易宝山的《巫灵山门神》，为何如此这般相通?

再说冉阿妹。

为什么伴峡的女人特别温柔?为什么冉阿妹洗澡时赤身裸体从容面对男人?为什么冉阿妹脱光衣服自荐枕席?为什么梁戈不愿与冉阿妹“苟且”，令冉阿妹伤心痛哭?冉阿妹文化并不高，怎么会知道宋玉的《高唐赋》?阿妹和阿姐年龄相差甚远，俨然两辈人，怎么会以姊妹相称?家中没有男人，哪来的三个女孩儿?阿姐说石榴妹是冉阿妹生的，她的父亲是谁?沈贞婕、夏争、刘晓兰、贺桂花、李月、唐小梅，这些女人的身上都有各式各样的谜。正是这些谜，激励着你的好奇心，去读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

二、女人的心里全是水

道家却把水看着是万物之灵，没有水就没有生命，所以，“上善若水”。伴峡里的女人，伴峡外的女人，遇上喜欢的男人，就依了男人，缠绵男人，献身男人。

女人心里的水是血、是泪、是醋。《纪年绣》中所提及的盐水女神爱上廪君，杨玉环爱上唐玄宗，沈贞婕爱上易宝山，沈赫赫爱上了游龙海，唐小梅爱上沈全，然而倍受伤害的一方，总是女人。历史上，现实中，这类悲剧不断上演，永远不会结束。这是为什么?

女人需要男人的爱抚与呵护，更需要男人的肩膀和胸膛。男人需要女人的爱，还需要女人为我所用。正因为女人是水，吃吃喝喝需要她，生儿育女需要她，浇地行船需要她，调节气候需要她，美丽风景需要她，洗洗涮涮也需要她。男人把女人当做宝贵的资源，而不是生命的源泉。男人谋利时需要她，身处险境时舍弃她。廪君射杀盐水女神，唐玄宗马嵬坡缢死杨玉环，游龙海出卖沈赫赫……男人饥渴时需要女人，视为甘露、圣水;男人为获取利益时，把女人当做资源去交换;男人面临险境时，却把女人当做污水、祸水。

沈赫赫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所以把美女的一根根头发，变成了一条条毒蛇，她想让女人更有力量，不让男人随便加以利用。

三、女人是吉祥天女

在第十章《吉祥天女》中，阿蛮把女人定位是“吉祥天女”。说“吉祥天女是最低等的天神，其实就是一群普通女性，相当于人间宫廷中的侍女。她们在大神身边，受大神支使，为大神服务，自己的个性却被泯灭。她们若想活得自在活出个性，就不能依赖大神，也不能依赖任何别的神灵，只能靠她们自己。”阿蛮这个定位是比较准确的。

冉阿妹并不爱她就要出嫁的男人，但是为了母亲治病，不得不委身于他。但她心里喜欢梁戈，就把梁戈约来，把第一次给他。生活是多么无奈，女人是多么无奈。沈贞婕、夏争、贺桂花、李月、唐小梅、沈赫赫都是吉祥天女，都是普普通通的女人。她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们都有自己的真爱，她们都被生活伤害过。她们又能怎样?只能面对，或者跳楼。若是有点儿运气，被树枝缓冲一下，才可能不被摔死。活过来了，继续修练，经受炼狱，嬗变了，才有可能蝶舞，才有可能飞天。这就是吉祥天女。

阿蛮用绣品说故事，从远古说到当下，从天上说到人间。《纪年绣》虽然用不少的文字说蜀绣，也用不少的文字说美术、说美学、说心理学，甚至还说到古塔文化、古钱币、文物等等。但是，《纪年绣》的实质是说人、是写人，尤其写了八九个经历不同、性格各异的女人。她们的爱和恨，她们的喜和悲，她们的恩和怨，她们的梦想和现实，就是《纪年绣》中的一个个故事。

巴都和巫灵山区，就是我们生活的空间。这一个个女人，就在我们身边。长篇小说多得看不过来，但阿蛮的《纪年绣》，应该属于写得较好的，值得一读。至于阿蛮的谋篇布局和写作技巧，不是笔者所能说得清楚的，只能让别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