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我刚被特招到大渡口区文化馆担任专业文学干部,大渡口区文化局局长谢伟就交给我一个重要任务,叫我去马桑溪采访,写义渡的历史,写马桑溪的故事。我欣然领命。谢局非常重视,不但给我派了专车,还亲自打电话与管辖马桑溪古镇的九宫庙街道办事处进行协调,九宫庙街道办事处李祥副主任陪同我一起去古镇采访。
两辆小车穿过重钢五厂的厂区,来到古镇边,一条成渝铁路从厂区与古镇中间穿插而过,如隔离带一般隔断了去古镇的路,车辆无法通行,我们将车停在厂区,踩着钢轨和鹅卵石步行走进古镇。
第一次走进古镇,我有一种莫名的新奇感。斑驳的街道、带着青苔的石板街面,两旁的房子大多是篾条和泥巴糊板屋,有几幢房子已经倒塌,成为遗迹。一些富足的古镇人早就在城里购置了房产,搬离了古镇,但大多数老人和孩子还固守在古镇,不舍得离开,这其中有五分对家的眷恋,也有五分贫困带来的无奈。有钱有条件,恐怕大多数人还是愿意住高楼大厦的吧?
八月的阳光很灿烂很温暖,带着几分炫目的光彩,照耀在三两个躺在街边竹躺椅上晒太阳的老人身上,一群穿着各色衣裳的小孩在青石板上嬉闹追逐,笑声在古镇上空回荡。
李祥主任告诉我,马桑溪古镇的拆迁工作已经被大渡口区政府提上议程,很快这里将会是一番新的面貌。
我拍下了许多珍贵的老照片,使之成为古镇拆迁之后留在心中的美好而又伤怀的记忆。
这次采访断断续续约摸花费了两三个月时间,我走遍了古镇的每个角落,领略了古镇的沧桑与厚重,采访了古镇几位年龄最大的老人,听他们讲述义渡的传奇,讲述古镇的故事。
我当时断断续续写了一些与马桑溪古镇有关短文,我写了《大渡口的由来》,大渡口的得名便是因为马桑溪义渡是当时重庆最大的渡口,所以后来因重钢设区时便取名大渡口。我写了《义渡的故事》,还写了一些诗歌,并创作了大型音诗画节目《悠悠渡口情》,在大渡口区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出。
这些创作都是因工作需要的应景之作,我真正想要写的是一部题为《马桑溪》的长篇小说,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付诸行动。
转眼间,一晃便是十年过去了,这十年间,我出版了近三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发表了百多万字的中篇小说,但其中依旧没有《马桑溪》。我不想也不愿草率动笔,我想让岁月在心里多作一些沉淀,让马桑溪这个名字在我心底生根发芽。
2018年,我向重庆市作协申报的定点生活项目——长篇小说《马桑溪古镇》获得了通过。接到市作协的通知时,我默默地窗边伫立了许久,我告诉自己,我该动笔了,将以浓墨重彩书写马桑溪,书写大渡口的历史变迁,书写改革开放40年来重庆这块沃土的伟大变迁。
我再次来到马桑溪,如今的马桑溪古镇早已拆迁改造完毕,焕然一新,我在这里再也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了,十年前我曾采访过的老人均已先后故去。我的心境如同一件褪色的衣裳,我无法说出那种感觉,有点物是人非的悲凉,但也有点改天换地的喜悦,交和掺杂在一起。
马桑溪古镇拆迁了,但马桑溪社区依旧存在,我申请到最基层的社区去挂职,又再度进行了一番采访,有了一些新旧交替的感悟,便时断时续地开始动笔了,我写得很慢,边写边思考。
我非常清楚,写长篇小说不比写散文,可以形散而神不散地叙述一些事情,描写一些景物,再煽情几句,来个完美的收尾,一篇短文便成功了。写长篇不行,得有故事,得有恩怨情仇,得有鲜活的人物,得有起伏跌宕的人物命运。
所幸,十年前我在马桑溪古镇采访时,通过采访96岁的王大爷,挖掘到一个可塑性非常强的隐秘故事:解放前,马桑溪古镇上有两大势力,一是船帮老大李大憨,水性好、走船技艺高超,手下有百多号穷苦船工组成的队伍。有一身好武艺,好打抱不平,长期维护船工利益,深得古镇百姓的敬重。一是大财主王桑树,家中雇佣了六个长工。李石柱因不满王桑树欺压长工,当着古镇百姓的面打伤了王桑树,王李两家因此结仇。
解放初期,王桑树被作为大地主揪出来批斗,李大憨带头控诉王桑树的罪恶,王桑树批斗致死。王李两家成为世仇。
1975年,就在十年浩劫将要结束前夕,王桑树在重庆某高校任教授的儿子王诗成又被当作遗漏的“牛鬼蛇神”揪出来批斗,而将他揪出来的正是李大憨的儿子——“革命小将”李石柱。王诗成不甘屡屡批斗,无休止地受辱,回到老宅之后上吊自杀,十二岁的王天保目睹父亲惨死,心中对李家充满了仇恨。
1982年,王天保在朝天门一带从事经营活动,又被李石柱的儿子李永强举报投机倒把,受了四年牢狱之灾。1986年,当王天保释放出狱时,女友赵梅已嫁作人妇,并生下一女。王天保悲痛欲绝,远走他乡。
故事到此为止,嘎然结束了。现实生活中并没有那么多的传奇,王家和李家的后人似乎都泯然众人矣,并且也似乎在岁月中淡忘了所有的恩怨。他们在接下来的改革开放40年间并没有任何碰撞,故事平淡无奇。
那么,要塑造一个完美的故事,塑造有血有肉的灵魂人物,便要靠作家的生花妙笔了,毕竟这是小说,小说来源于生活,但更高于生活,作家可以发挥的想像空间很大。究竟我会写成一个怎样的故事呢?诸位请允许我埋下伏笔。我可以保证,当《马桑溪》这部作品面世时,一定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触动,或许会有震撼的感觉。
我一直想写一部能够打动人心的小说。我相信《马桑溪》一定是这样一部作品!
(注:文中人物均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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