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掌柜》第八章

第八章 一定要转到钱

“一定要赚钱是指令，一定能赚钱是信心，一定赚到钱才是能力是结果，几个字的差别却相距十万八千里，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能抵达。”

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这是真理，也是现实，无论古今还是中外都没有包赢不输的事情，做任何生意，投任何的资，出发点都是要赚钱，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经济学上有个“二八”黄金规律，这是从统计学上来说的，即任何投资，任何生意，成功率和失败率大致都是二八开，成功者少，失败者多。而肖林跟随卢作孚先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业余也没少在股市、币市、汇市出入，难道不知道这些？知道了他又为什么敢于接下周恩来副主席交代的“一定要赚钱”的任务？如果事情仅止于此还好，后面一句就更是难了，“党什么时候需要钱，我们不知道，但是党一旦需要，就必须做到及时足额支付，即使一时手中没有，也要想办法凑足”。万一生意亏得血本无归怎么办？组织上一个指令来要钱，你拿什么去支付，一个铜钱难倒一条好汉的例子太多太多……投资、生意原本就是个风险大的事儿，何况还是在兵荒马乱之时投资。肖林明白，在国统区任何的中共组织和个人都属国民党当局“剿灭”的范围，中统、军统、警察、宪兵以及其他反动组织都在蒋介石一个又一个“剿匪”条例之下，实施 “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残酷镇压，数以十万计的共产党员死于他 们的屠刀之下。在如此白色恐怖之下，我们党员、党组织要生存下去都极为困难，还要做生意，为党提供资金支持，这就更艰难了。在日本侵略者占据大片国土，又实施极严格的经济、物资封锁的条件下，生意就更难做了。可是再难也得有人去做呀，党组织需要经费支持，生活困难的同志以及烈士子女家属生存要经费，生活困难的党外朋友也要生存呀！组织需要有一批“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同志去奋斗，去迎接挑战，甚至去迎接牺牲啊。何况，只有勇于牺牲的精神、觉悟是不行的，党所需要的不是你去作无谓的牺牲，而是需要你顽强地活下去，要活着为党赚钱。如果没有赚到钱或牺牲了，这同样是没有完成党交给的任务。这种牺牲在这个意义上说是不值得的。牺牲是容易的，活着是困难的，既要赚到钱，还要好好地活着，这就更困难了。这不仅考验一个人对组织的忠诚，还考验着他的意志和工作能力。

银行，银行，有了银子才能行。挣不到银子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诗倒也响亮漂亮，却难免悲哀和可惜。

“黄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这是巴渝人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俗话，却是一个真理。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长期地鄙商、弃商、厌商、排商，要找到一个懂商爱商的人才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肖林这样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

王敏卿脑袋都想得要爆炸了，也想不明白怎样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这么多的困难这么大的风险，她想不出如何去克服这些困难，防范这些风险，保证能赚到钱。虽然她的父亲也是个成功的药商，但她毕竟没有在父亲身边干过，没得到父亲的真传，要得真知必躬行呀。

肖林是个“闷墩”，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难和苦，这任务他接下来已经几个月了，可从来也没有听他长吁短叹过。这个男人沉沉地睡着。王敏卿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前额和脸庞，之后披衣起床，来到肖林的书房。在他回家之前，王敏卿偷闲读着一本叫作《雾重庆》的小说，看来这部由田由创作的长篇小说肖林也正读着，还在若干段落下画了圈圈杠杠，譬如“她在华华公司的柜台前流连许久，五光十色的顺庆锦缎苏杭丝绸琳琅满目花团锦簇，做旗袍做夹衣做裙子做衬衫样样都好看得很，她恨不得将这里好看的衣料统统收罗进自己的衣箱，全都做成各式衣衫穿在身上”。

这本小说中所指的华华绸缎公司于 1938 年在民族路上开业，由于日机轰炸，1939年迁到了民权路上。华华公司是陪都重庆最高档的商场，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们钟情于在那里量身定制各色旗袍，单色、蕾丝滚边，长及脚踝或膝盖以上开衩，风情各异。名媛淑女、太太小姐们选好布料，在裁缝备存的图片上定好式样，量好尺寸，剩下的工作便交由裁缝完成。由于布料齐全，做工考究，华华公司一度成为达官贵人经常光顾之地，生意十分兴隆。

王敏卿作为一个美女，偶尔也会去逛逛华华公司，也好多好多次设想着那做工精良的旗袍穿在自己的身上肯定别具风情，举手投足间都显露出一种端庄

秀气。

她和肖林相识不久后，两人也提到过这个事情，肖林还打趣她、调侃她，说将秀美脸庞与匀称身段如此美妙地结合在一起的她倘若再配上一套旗袍，不倾倒全重庆人才怪呢。“这么好的衣服，你怎么不给自己的老婆买一套带回家去？”王敏卿顺势回了一句，尽管脸上滚烫得吓人。“会的。”他倒回答得干脆利索。

“莫非他真的要给我买一套不成？”王敏卿看到肖林圈起来的文字，想起过去的事情，她心中涌起一阵甜蜜：他如今已把我娶到了他家里，就差这一袭旗袍了。她不禁对着镜子照了照，想象着自己穿上旗袍将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一早，吃罢早饭，肖林就提议：“咱们到督邮街去吧。”自打重庆成为陪都，尤其解放碑建起“精神堡垒”之后，那里就逐渐形成了商业、娱乐业和社交的中心。

“你不会带我到华华公司去吧？”王敏卿笑嘻嘻地问。

“为什么不会呢？”肖林回答。

“也给我买绸缎做旗袍？”

“什么叫‘也’，难道以前有谁给你做过吗？”

“你以前是不是给别的女人买衣料做旗袍我不知道，但是，我读了你读过的小说，那小说中就有男人给女人买衣料做旗袍的描写。现在、而今、眼目下如果你给我买衣料做旗袍，就‘也’，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我说不过你。”

“本来嘛，我说的‘也’就是没错。”

“明天，你就将以‘恒源字号’老板娘的身份出现在江津人面前了，不穿得光鲜一点儿能行吗？到时你一出场，肯定倾倒江津城的男男女女，令他们都羡慕、惊叹，让他们都以你为标杆、旗帜。这样的话，我们店的绸缎衣料不卖火都不行。”

“哦——你呀，是要你的老婆做衣服模特儿吗？好狡猾的家伙。打广告，连一分广告费都无须投入，你呀，算得太精了吧？”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咱们小本经营，自然是要精打细算啰。”

“好，好好好，怎么让我嫁了个老抠呢？没法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端公，只有学‘跳神’了哦——”

“走吧，啰唆什么呢！”

“呃，你说明天就要去江津？”

“是啊。明天，我们的‘恒源字号’就正式开门营业了。”

“今天才去选布料，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

“好嘛……我才不相信裁缝会一天之内把一件旗袍做好。”

“我自有神奇功力，无须师傅现量现裁，随便取一件，穿上就别样风情、别有风采。”

“你吹吧，牛皮吹破了看你咋办？”尽管王敏卿心中相信，可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到了督邮街，肖林没有去华华公司办公楼，而是到了华华公司对面的“更生乐园”——这是一个集餐饮娱乐于一体的场所。刚刚找位置坐下，华华公司的王延松总经理就到了，他和肖林相见甚欢，谈话也默契投机，原来他们已经是有多年合作交往的老朋友了。

几乎整个重庆乃至四川在江浙、上海等地的衣料，日用百货等采购进货都是由民生公司上海物资采购部采购供应，并由民生公司运输的。武汉会战、长沙会战、衡保会战之后，日本侵略者对未占领区进行全面的物资封锁。上海、江浙等日占区所生产的绸缎衣料、日用百货、医药及器材等理所当然地在封锁名目中，也只有民生公司这样有影响力的大公司才有可能克服重重困难，绕道迂回地将国统区人民日常生活的必需物资采购转运回来。肖林曾在民生公司上海物资采购部任经理，调回重庆后又分管物资部工作，加上有卢总经理秘书的身份，于是和华华公司王总这样的商界头面人物多有接触也是必然之事，没有这些关系，在江津创办“恒源字号”就没这么容易了。

“商业竞争，拼的是我有他无、他有我优、他贵我廉等等。”

王敏卿听着肖林和王总的谈话，心中有了些许自信。说实话，她先前对开设 “恒源字号”的想法并不十分看好，但现在有了“华华公司”“民生公司”这两座

靠山，不说别的，就是“借钟馗吓鬼”也能吓唬、震慑一些人的。经商，什么手八一定赚到钱段都得使啊。“这家伙，老谋深算啊！”她暗自赞叹，没学过营销经营理论的肖林，居然能熟练掌握这么多经商的技巧、知识，还运用得炉火纯青。这家伙真如人们所说的“如有神助”的吗？而肖林突然冒出的那句“借船出海大树底下好乘凉呗”的话更令王敏卿惊怪得厉害。

王敏卿俏丽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纯真的稚气和矜持的羞涩，典雅的气质更让王延松大为倾倒，肖林也从王延松的眼光中读到了他内心的想法，这是一个正常男人对“美”的正常心理反应。在商场上拼搏，在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城市里求生存，什么人不见着，什么事儿不遇着，逃避不是办法，要生存下去你就必须面对挑战，勇敢地迎上去。

“——轰轰轰轰——”毫无征兆的惊雷在头顶上炸响，重庆夏天的“偏东雨”说来就来。雷响雨下，豆大的雨点一阵狂砸，在三合土的街面溅起大大小小的水珠，街上行人炸豆般蹦跳、奔跑起来。这样的天气给这个嵌在大山褶皱里的古城更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王敏卿被这炸雷吓得倒在丈夫的怀里，那宽厚有力温暖壮硕的胸膛，足以抵御任何袭击，给她最好的庇护。

王延松也吓了一大跳，炸雷把他惊醒了，他回到了现实，继续和肖林交谈起来。肖林不失时机不动声色地扶正王敏卿的腰身，让她挺直胸脯，迎击暴风骤

雨，他相信经过风雨的洗礼，她能学会处乱不惊，长袖善舞。

肖林带着王敏卿来华华公司和王老板相识交谈，当然和他们今后的业务发展有关系，更重要的是在华华公司里还有组织上的同志，他曾经有几次遵钱之光的指令，将党所需要的款项送到这里，交给组织上指定的那个同志。在繁华的街市上人群很密集，这样的地方更方便情报交换，交接双方也不易引起怀疑。以后可能更多的时候得由王敏卿来执行送款的任务，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谋划挣钱的事，这也是钱之光同志的意见。他和钱之光还在策划利用他和华华公司以及王老总不错的关系，以后采用支付贷款等方式，通过银行的“托收承付”和“汇兑”“备用金”等结算支付方式，在华华公司银行账上就直接“取款”，这样就更减少了送款、接款可能带来的危险和麻烦，还能减少工商、税务、审计等机构的突击检查所带来的问题。在这里是不能不考虑会计、统计和账目上的“规范” 的。周恩来副主席指示的“合法”经营，就既有具体“经营上”的合法性也有 “会计科目”上的合法，唯有如此才能减少甚至根除“被当局发现”的风险。肖林前段时间在股市、汇市、币市、期货、基金等上面的腾挪跳跃，投资盈利，是无须做会计账目的，盈亏只有自己知道，别的人是不可能知晓的。金融市场上操作得好，是可以赚钱的，但是它又极不稳定，极不可靠，有时甚至变现困难，尤其在这金融体系几近崩溃的现实情况下，只靠金融市场赚钱难度实在太大了。这些都给及时、足额支付“党所需要的经费”带来极大困难。

雨停了，肖林和华华公司老总王延松的谈话也告一段落，王敏卿也和他相认识了，随即他们又在王延松的带领下，在华华公司的各部门也逛了一圈，这就算和各部门的负责人见过面、认识了，他们也告辞了。

可别小看了这次礼节性的拜访，这可给以后王敏卿的执行任务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华华公司隔壁就是“恒易生”百货商店，它经营的品种也琳琅满目，虽规模不如华华大，但在重庆也是数一数二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商业合作伙伴儿也不能只选一家，东方不亮西方亮，除了有比较有竞争才有选择的意思，也能防备被人“拿一把”“卡一手”。在“恒易生”，也有组织上派去的联络员，王敏卿也得去熟悉环境，至于联络员是谁，怎样接头，在这公司的什么地方接头等等，得届时再听具体指示，肖林现在也是不知道的。

“恒源字号”的商品如绸缎布料等之类主要从华华公司进货，而日用百货则主要从“恒易生”进货。日用百货种类繁多，倘若再细分规格、型号、花色等就更是难以计数，而肖林想为“恒源字号”订的货主要有三大类，不过大都是女人用品，要知道男人挣钱女人用可是亘古不变的铁律，家里当家做主买这个买那个的，可都是女人呀，所以把女性用品作为主打商品是肯定错不了的。

首先进入肖林视线的女人用品是最最贴身的用品，一是胸衣，二是卫生带。这两样东西抗战以前在重庆的商行商号是没有的。日本的侵略战争使天津、上海、广州等沿海大城市的居民流离失所，逃难来到重庆，是这些地方的妇女把这两类用品带到了重庆，一是她们日常生活需要这些东西，二是她们也带动了重庆女人在这方面的消费。先说胸衣，它的出现，就从根本上解决了妇女乳房的固定约束问题。当然这也还只限于重庆城内，而城区以外的郊区，尤其是乡村还没有广泛地使用，极具推广价值。在重庆十县中江津更是得天独厚——数以万计的外地女学生的涌入，她们的宣传示范作用不可小觑，况且她们自己也要购买消费，这东西因为贴身穿用，就得勤洗勤换，一个女人得同时准备若干个，洗换一多，破损就多，就得随时购买新的，销售量就自然上去。

另一种妇女贴身用品就是月经带。眼下城乡妇女还在使用棉布缝成长条状的口袋，口袋里装满草木灰，使用的时候非常麻烦，又不舒服，还不卫生。而广州上海等大城市妇女使用的月经带则很好地避免了这些麻烦，在布条上用上几层草纸垫着，打湿了就拆了扔掉，另换干净干燥的纸垫上就行，方便快捷干净卫生。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笑死个人了，笑死个人。”不等肖林分析说完，王敏卿便捧腹大笑。

“笑什么笑！我说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笑一个大男人家，对女人那点私事怎么就那么清楚，那么上心，羞不羞哦——”

“有什么羞的，谁不是父母所生，谁又没有姐妹。再说了，什么叫生意？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所需，我们就得想方设法去满足，这个满足的过程就是生意的过程。”

一般商家只是考虑如何把商品卖出去，而肖林却在尝试着引导消费，开拓市掌柜 场，同时也在认真研究着消费者的消费心理，开发出满足消费者需求的商品。营销竞争的终极战场，不是工厂，也不是市场，而是消费者的心，商家定位就应是在消费者的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肖林的这番摆谈，使王敏卿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洋胰子是必须要经营的。洋胰子这东西去污性小一些，不像洋碱那样烧皮肤……”当时，重庆人将香皂说成是洋胰子，将肥皂说成洋碱。肖林说：“洋胰子细腻，最为要紧的是有淡淡的香味儿，是大家洗澡时最喜欢用的，尤其是洗澡后残存在身体上的香味，很受人欢迎。这也是给小孩洗澡最好的东西。”王敏卿在旁边仔细听着肖林的分析：“高跟鞋也是要经销的，为了满足女人对这世界的好奇心，人们设计出这高跟鞋，让女人们方便踮起脚看世界，看得更远更宽广一些，高跟鞋配旗袍、旗袍裙，绝了。它可以让女人更亭亭玉立，更婀娜多姿。” 说归说，笑归笑，王敏卿还真为肖林的生意经所折服。这家伙天生就是块做生意的料，她真佩服上级组织慧眼识金，将肖林这个经商奇才发掘了出来。

阳光照耀在茶水上，显得茶水如琥珀般透明，氤氲的茶气和淡雅的茶香，让人心里感觉暖暖的。肖林的话中仿佛带有一种磁性，这种磁性让人着迷。“喝吧，喝了这杯茶，我们就得走了。”从“恒易生”出来，他们又去了“更生乐园”，这里可以品茶、跳舞、喝咖啡、吃中餐，是以后她可能经常来和人谈生意的地方，也是她和钱之光派来的联络员接头后交接款项、汇报工作的地方。

从“更生乐园”出来，得经过“心心咖啡”馆。“你听说孔二小姐和王延松先生的故事吗？”经过这咖啡馆的大门口，肖林心血来潮了，虽没时间进去坐，不过可以讲讲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呀。“不会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吧？”“那倒不是。”肖林回答说，“孔二小姐和王延松先生很熟，经常出入华华公司。一天，一位稽查来到华华公司，没事找事地嫌店员怠慢了他，这家伙一向作威作福惯了，顺手就打了店员一记耳光。夜路走多了会撞鬼，也活该他倒霉，这一幕被正在挑选布料的孔二小姐看到了，孔二小姐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这个稽查一耳光，恼羞成怒的稽查被这一耳光打得暴跳如雷，朝着眼前这余怒未消的女人来了一个‘猛虎下山’。就在他即将扑到孔二小姐身上时，孔二小姐身子一闪，他扑倒在地，挨了个‘狗啃屎’，磕得个鼻青脸肿不说，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时，莫明其妙又挨了几个汉子一阵拳脚相加，彻底爬不起来了——孔二小姐让手下人狠狠地教训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此事件后，坊间就盛传孔二小姐是华华公司的后台老板。

在陪都重庆，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谁人不知。蒋委员长连襟孔祥熙之女，骄横跋扈的孔二小姐，那稽查是惹得起的吗？

“你为什么给我讲这故事呢？”王敏卿不理解，“我向来对这种小道消息没兴趣。难道还有什么‘文章’不成？”

“有啊，没‘文章’我会提这个事情吗，我闲得慌吗？”“那……”

“你慢慢琢磨去吧，反正我们在和华华公司做生意，有业务上的联系。”肖林故作神秘。

“呵呵，呵呵，你呀，你呀——亏你想得出来。”

有孔二小姐“罩”着的华华公司，谁还敢找麻烦？这不正好给肖林和王敏卿的一些秘密工作提供了方便？至于“心心咖啡店”和华华老总王延松关系就更是路人尽知的了。肖林有些得意：“你晓得就是了，你得知道，我们是在国统区做生意。”“国统区做生意又怎么了？难道做生意还得分木桶区、铁桶区？”王敏卿有些不解了，“你这家伙又在故弄什么玄虚来糊弄我哟？！”“我们的上级组织不是说了嘛，说要利用包括国统区在内的国民党政府中的种种社会关系，为我们的事来服务……”肖林没有去接王敏卿的话题，却出人意料地谈起了生意经。其实经商没有别的诀窍，找到人们的生活之所需，满足人们的生活所需就是经商者的天职和义务，这叫拾遗补缺。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发现这“遗”和“缺”，又有没有能力去补这个“遗”和“缺”，做到了你就一定能赚钱，做不到你就只好看着别人赚钱。发现遗缺靠眼力，能补遗缺靠能力，还有就是要善于思考，引导消费，创造新的市场，行话叫作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开辟新的消费领域，创造新的商业机会。用“麻广广”的话说，叫作喝“头啖汤”，头啖汤最鲜美最营养——生意人暗中常将广东人叫成“麻广广”，用商品经济学的书面语，叫作赚取超值的商业利润，俗话叫作一招鲜，吃遍天。

跟在丈夫肖林身后进出商场，听他讲商品讲经济，讲他的创业思想、筹划运作，王敏卿感到目不暇接，新鲜刺激，即使她大学所学的专业和经济有关，也自

叹不如。肖林总是有别于人，他异于常人的想法总是层出不穷。和丈夫在一起奋斗是种幸福，同时，她也对完成上级组织交给的任务有了信心和力量。

“一定要赚钱”——这是指令、是任务、是决心；“一定能赚钱”——则是信心；“一定赚到钱”——则是能力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