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启福先生是我向来比较敬重的老作家之一,他总是带着儒雅的微笑,经常在作家群里分享各种奇石照片。他到出版社来讨论书稿的时候,往往会从口袋中魔术般地变出几颗美丽的小小雨花石来送给众编辑,惹来斗室内一阵欢笑。后来读到《玩家》中主人公衫儿喜欢以雨花石送人的情节时,每每莞尔。
从接到书稿到正式出版,恍惚间已过去一年,《玩家》已然从案头的书稿变成了一本厚重的大书。这期间,《玩家》数易其稿,几度增删。我们还曾专门邀请专家分别从情节设置、语言方式、人物塑造、文化意蕴、时代特色、思想内涵等方面对《玩家》进行了细致而周到的审读,提出了不少中肯的意见。这是蒋登科教授的主意,他说:“与其在出版之后说东道西,还不如在出版之前通过各种方式将存在的问题尽可能找出来、消除掉。”
回头想想,《玩家》的成书与初稿确实存在不小的变化,不仅对个别情节进行了处理,就连一些地名乃至主人公的名字,都有了改变。由此可看出万启福先生谦虚谨慎、精益求精的写作态度。
小说《玩家》是万启福先生继重庆市第十四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获奖作品——长篇小说《义字五哥》之后的又一部力作。《玩家》全书43.9万字,内容上和《义字五哥》多有承接关系,获得重庆市、北碚区 2018 年度文艺创作项目的双重资助。小说以改革开放以来的繁荣盛世为背景,以收藏家“布衫儿”的生活经历为主线,描写了布衫儿在炒股、收藏过程中的种种经历,穿插了很多书画、奇石、陶器、瓷器、玉雕、古币、古典家具等等收藏类知识、掌故,塑造了生动鲜活的人物群像。从故事情节看,《玩家》一共设置了两条线索,一是主人公从一个普通的古玩爱好者,经历了许多波折后,最终成长为一名身家过亿的古玩收藏大家;一是章京家族一直想方设法地想得到主人公家传的收藏品,最终却意外地揭示出主人公的身世之谜。整个故事如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生动曲折、跌宕起伏,具有相当不错的文学性和可读性。
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当下,“收藏热”高温不下,各类影视作品、综艺节目、图书典籍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然而在那些有时偏于“狂热”的“收藏”之中,往往存在着以金钱为唯一标尺来考量文物价值的不良倾向。万启福先生作为著名的文化学者,早年间因为工作的便利接触了大量的古玩奇石,后来又长期从事地方文化、收藏文化的研究,其收藏观更倾向于一种回归收藏本心、自由自在的“玩”。“玩耍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收藏的发端,莫不是源于一种自娱的心态,只是后来随着孔方君及其背后那光怪陆离世界的介入,才“乱花渐欲迷人眼”起来。《玩家》所看重的,恰恰是收藏背后那“玩古知今”的文化心态。
《玩家》讲述了当下“收藏热”中的混沌及理性回归,展示了盛世收藏中人的生存状态及精神品质,把社会中玩家的生活较为真实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作家通过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际遇,传达了一种健康积极的收藏观,他试图表明:文物的积藏与财富的累积应该与精神品质同步提升,才能真正构建生活的和谐。而这种提升,需要不断进行自我修炼,遵循理性,否则将失去自我,复归迷惘与混沌。
万启福先生年轻的时候写诗,中年的时候写散文,及至老年,积累愈丰,感悟愈细,思考愈深,于是开始了长篇小说创作。他在每个时期的写作均有不错的收成,1988年出版新诗集《清澈的瞳仁》,其作品《三峡儿女情》被选入西南大学音乐教材,撰写的《北碚赋》《北碚文化赋》广受好评。他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义字五哥》甫一问世便广受好评,并赢得了很高的荣誉。
年轻诗歌,中年散文,老年小说,与人的心态的演进暗应,颇符合人生修炼的规律。于是,《玩家》越发有了“非先生不能为此文”的意味,成为最适合如美酒般久酿精纯、积淀深厚的万启福先生的题材和体裁。《玩家》的主题既为“玩古”,涉及古典知识及文化常识的内容自然非常庞杂。作者根据情节所需,灵活插入了古诗词、辞赋、新诗、民间谚语等等。在叙述语言上,小说注重简洁、准确;在人物语言上,则侧重鲜活、幽默。“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万启福先生坚持文学创作数十载,日臻老到,使得《玩家》中的多种文体镕铸一炉成为可能。由此造就了《玩家》的厚重与新鲜。
万启福先生的家族自乾隆年间既迁来北碚,他又长期致力于北碚文化事业,作为老北碚,“北碚通”,万启福先生在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方言,并用他那独特的语言描述了碚城和南京两地独特的人文和自然景观,这亦成为本书的一大亮点。一虚一实,虚虚实实,《玩家》中的时代和地域印记都是这样一种虚实结合的状态,既有一些实写的景物情节,又有相当的虚构和变形,从而丰富和拓展了小说的叙述空间,为小说提供了更多的解读可能。
“踩着荆棘,采摘花朵,玩家的路,山重水复”,感谢《玩家》,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守望秘藏的故事,并为我们打造了一个“玩家”的诗意江湖,使得我们得以窥见那丰富多彩、潜流暗涌的收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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