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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渝双城记|王雨:成渝走笔看双城客家移民文化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王 雨    日  期:2020年5月15日      

 

 

中国民谚,树挪死,人挪活。悠悠历史长河中,中国和世界之移民从未止息。有人说,从某种意义上讲,社会的变迁史就是移民史。我国的“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填四川”等移民,世界的美洲、澳洲等移民,客观上都促进了社会的变迁、发展。

多彩的移民文化应运而生。

因写长篇小说《填四川》,我对移民文化产生了兴趣,对成渝客家移民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我查阅到客家移民资料,客家移民后代在重庆市荣昌区的盘龙镇和成都市龙泉驿区的洛带镇最多,两地都有客家文化研究中心。客家人志远好动,自东晋“五胡之乱”始,历经五次大迁徙,其优异秉性成就过不少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填四川》小说主人公宁徙的落脚地,我选择了熟悉的荣昌。我工作的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与荣昌县医院(现区医院)建立有医疗合作,多次去过;我参加过重庆市作协组织的荣昌采风,写了报告文学“渝西绿洲”。

小说出版后,有评论家指出:《填四川》的史迹无论多么重大,要用长篇小说来表现,终究只能是通过个别的、具象的、故事化和命运化的东西展现。作家为主人公取名“宁徙”,寓意可见一斑。是的,构思时我是这么想的。当年那因战乱瘟疫天灾人祸,造成十室九空虎狼成群的萧疏的四川(重庆当时属四川管辖)的复苏离不开女性,离不开伟大的母亲。我写了宁徙和她周围的人,大历史中的各色人物亮相。有评论家指出:宁徙立足于荣昌县路孔寨,由插杆占地、白手兴农,到开办丝绸、夏布作坊,兴办煤矿、轿行实业,再到将经商触角伸到重庆、成都,种种业绩推演,颇具代表性地集中表现出了前赴后继的几代移民如何填川、实川、富川,促成了四川经济文化的恢复和繁荣。小说还通过宁徙父执辈和子侄辈入仕做官,照应到雍正、乾隆两代皇帝如何承继康熙帝的填川遗诏。

我与跟四川接壤的荣昌边城有缘。

写完《填四川》后,重庆出版社该书责任编辑罗玉平先生在我不知情下将打印稿给了荣昌宣传部领导看。我开始是有顾虑的,书稿里写的是虚构的岷坝村、惠水河。荣昌宣传部领导和当地民俗专家看了书稿很重视,特邀我和罗玉平去开了座谈会,有人问,为啥不写路孔镇、濑溪河?我老实回答,因为小说里写有贪官,怕引起误会。有人说,你还写了移民女杰宁徙,写了廉吏宁德功呢。在他们的鼓动下,我和罗玉平去了我从没去过的明清建筑保存完好的路孔镇(现万灵镇),去了客家移民后代众多至今百分之六十的人会说客家话的盛产夏布的盘龙镇。脑洞大开,再次动手改写书稿,改写成路孔寨、濑溪河。实地参访,路孔镇与我虚构的岷坝村、惠水河很相像,古镇、河流,拱桥,还真有个赵家祠堂。有保留完好的湖广会馆和高筑墙小开窗的客家民居。镇上的店铺名字特别,“艾糍粑”“一壶春”“大食店”等等。采访得知,当年有路过的移民在濑溪河舀水喝,大老远带来的瓷碗不慎落进了河水里,认为是留其在此舀饭吃,就在路孔落户了。都写进了小说里。北京如意吉祥影视公司主动找我买断了该小说的电视剧版权,由雁宁、晓剑改编,陆涛导演,拍摄为了32集同名电视剧待播。古镇建了影视基地。因了这部小说,我成为荣昌的荣誉市民。

成渝双城的客家移民文化是很值得传承发扬光大的。

客家移民是历史的见证者,是历史文化的书写者。他们带来了苎麻种子、猪种,带来了建筑、纺织、折扇、制陶、茶艺,带来了各地的民俗风情与文化艺术,与当地土著结合,融为一体,生机勃勃。

成都的洛带古镇是客家人的聚居地,至今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多是“湖广填四川”时从福建、广州、江西等地来的客家移民的后代,占当地人口总数的八成以上。古镇街口有八角井,传说因蜀后主刘禅的玉带落入井中而得名“落带”。我去过这传说多古迹多的古镇。青石板路留下了历史的沧桑,一街七巷之老街保留有清代客家移民民居,保留有乾隆年间客家土楼风情的湖广会馆、广东会馆、江西会馆、川北会馆,素有“客家名镇、会馆之乡”的美誉。客家人讲究茶饮,几杯香茗三五老友十几张桌子铺排,喝茶打牌摆龙门阵,极是悠闲。当地客家人传统习俗的舞龙烧龙的“火龙节”,说是源自江西籍的刘姓客家人,至今,刘姓家族仍聚居在洛带古镇的宝胜村,以扎龙舞龙为业,行接龙祭祖、迎龙归巢、杀鸡出龙、舞龙点睛表演。古镇启动了客家民居建设,招徕农民向城镇移居。岁月遮掩了当年筚路蓝缕的艰辛,光阴模糊了祖先的容颜,深烙客家人心中的共同记忆未有消失,他们是追逐“聂透”(太阳)的客家人。

重庆荣昌是“湖广填四川”移民的集散地。当年的城门上,老远就可以看见高悬的招民旗:“插起招民旗,自有垦荒人”、“奉旨招民填川治川”、“荣昌县乃去川府的必经之地,恳请移民留下置业”、“荣昌水肥土沃,任由诸君开垦。”该县的路孔寨(现万灵镇)青山环抱,吃干粮舔盐蛋住岩洞、越崇山峻岭、走蚕丛鸟道路过的客家移民们,可见刻有“路孔寨”标牌的城门。古寨有六个石孔与濑溪河相通,路孔因之得名。寨内唯一的老街弯拐狭长陡峭,石板梯道被踩踏得变了形,泛着青光,路边是平房、吊脚楼土著民居。绕过寨子经由荣昌主城去与四川泸州的沱江汇合的濑溪河缓缓西流,河水绕寨时遇石梁横阻形成了白银石滩。横跨河面的石桥特别,临寨子的一段是拱桥,伸向南岸的一段是平铺的石桥。拱桥可过漕运大船,桥壁刻有“大荣桥”字样。河对面是万灵山,山上有万灵寺。“打铁的识铜,称钉的识斤。”寻见这天赐宝地的真敖高僧这么唱。移民们把斤两的“斤”想成金子的“金”,填川选址务择仁地,既莫居闹市也别离其太远,以便于他日完粮过税、考试入场方便。觉得是落户置业发家的好地方。一代又一代的当地土著和客家移民们共同艰辛努力,老街上的商铺、餐馆、茶座、作坊、客栈、祠堂日渐增多,耕田、养猪、做扇、制陶、船运、采煤、织麻日渐兴盛。荣昌麻布(夏布)是荣昌拥有的3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早先的荣昌就“夜夜机杼声,家家绩麻布”,人们白天在外劳作,回家又连夜织布,疲乏时唱歌提神,便是“夏布神歌”。我采访过荣昌盘龙镇的一位耄耋老人,老人兴致勃勃边织麻边唱,唱出真情唱出命运。“幺妹要勤快,勤快要绩麻,三天麻篮满,四天崩了架,几天才把麻编好,编好才能把浆刷。染好麻布做衣衫,青蓝白色有配搭。幺妹穿起像天仙,扭动腰身乐哈哈。”“男儿一心上四川,逆水坐的卖盐船,来到这里织麻布,幺妹心头好喜欢。”移民文化促使了经济兴盛,成就了荣昌的夏布产业。清光绪年间的《荣昌县志》记载,“各乡遍地种麻,妇女勤绩成布,白细轻软较甚于葛。发卖。”民国时期,荣昌全县有夏布织机5000多台,年产夏布70万匹,大多出口朝日、欧美和东南亚。现今,荣昌夏布的国内销售收入数亿元,出口创汇上亿美元。荣昌夏布织造技艺被列入了第二批国家级“非遗”保护名录。荣昌的陶瓷、折扇亦久负盛名,荣昌的猪儿有国家级研究院研育,声名远播,供不应求。

经济离不开文化,文化繁荣经济。

如今,成都、重庆相向发展,大城市带动大农村,共同携手打造成渝地区经济圈重要增长极,双城经济文化共进,必将结出更加丰硕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