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毕业时间的渐渐临近,肖遥就越发紧张,她明显感觉心跳在加速,整天都口干舌燥想喝水。为什么呢?她怕苛刻严厉的母亲方圆逼婚。 三岁那年,肖遥的父亲撒手人寰,从此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方圆在崇州街子古镇御临河畔经营客栈、民族服饰和土特产,她每天早出晚归拼命经商赚钱,不但把肖遥送出了国,还攒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方圆没有再婚,她只有一个愿望,让女儿早日成家过上幸福生活。从肖遥高中毕业开始,方圆就为女儿的婚事操开了心。但女儿总以“我还要读书”为由予以搪塞。眼看宝贝女儿研究生学业即将结束,方圆在想:“看你还有什么理由忽悠我。”肖遥也在想:“母亲这一关怎么过呢?” 其实,肖遥心中早有了意中人。但她一直没敢告诉母亲,因为她知道母亲不会同意。 在杭州读大一那年,肖遥外出购买生活用品的途中,一边行走,一边专注于手机游戏,结果不慎摔进了路边的排水沟。恰巧,那一幕被打工仔聂一伟碰上了,聂一伟立即把肖遥救起并及时送进了附近的黎民医院。 肖遥因右手食指骨折和颈部扭伤而住院治疗。 聂一伟在黎民医院附近的餐馆打工,每天餐馆打烊之后,他都去医院看望帮扶肖遥直至其痊愈返校。 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关爱,肖遥的心犹如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燃烧了起来。是父爱、友爱,还是情爱?肖遥不知道,似乎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总之,从那时开始,肖遥心中就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份牵挂,就经常魂不守舍,就以各种理由相约聂一伟去逛乌镇横店千湖岛。 肖遥大学毕业之后,方圆认为无论如何也应该把女儿的婚姻大事摆上议事日程了,于是她一有空就托八大姑九大姨为女儿牵红线搭鹊桥,每次与女儿通电话,都免不了这个话题,甚至还鼓励女儿去参加《非诚勿扰》节目,说那上面的男士全是高富帅。 “我有男朋友了。”被逼到墙角的肖遥不得不袒露胸襟,“你认识,他就是聂一伟。” 女儿终于有了男朋友,方圆应该感到高兴。然而,当听到聂一伟的名字时,方圆的脸就变得只有“方”没有“圆”了。那次女儿受伤住院期间,她见过聂一伟,知道聂一伟心地善良,五官也不错,可聂一伟毕竟是农村人,是打工仔呀,与自己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怎么可以…… 肖遥的性格与方圆的性格一样,一旦自己认定的事,就是十二条水牛也拉不回头。于是,方圆决定前往聂一伟的家乡——重庆渝北大盛镇去暗访暗访,亲眼看看聂一伟那农村的家究竟是什么模样。 方圆驾着自己的白色宝马mini,沿着宽敞平直的公路驶入大盛镇境内时,她傻了眼:蓝天白云,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如诗如画。“这是农村吗,莫非走进了华西村,或陶公笔下那桃花源?” 方圆把香车缓缓泊在一栋电视画面般的独栋小院旁。举目望去,紫荆花三角梅探出院墙,月月红鸡冠花笑容可掬,美人关马尾松微微点头,黄鹂喜鹊斑鸠手舞足蹈,它们似乎都在向方圆频频示意,热烈欢迎她的光临。对山墙上“樱花红陌上,杨柳绿池边。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那首周公的诗,方圆不怎么懂,但她记住了其中的“相思”二字。正墙上的锦言:“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和草径里的农谚:“麦子挨到小满收,麦奔立夏谷奔秋”却让方圆倍感亲切的同时,觉得小院主人是一位有涵养的人。 “您,请问您找谁?”着一身派克运动装的小院主人汪海洋晨练归来,看见方圆佇立在自家小院门前,就礼貌地问道。 “我我,我过路的,顺便看,看看。”方圆有些慌张地嗫嚅道。 “听口音,您是成都方向的人吧。” “对对对,挨着成都,崇州街子古镇的。” “是吗?那地方好,我去那儿打过几天工。” “在哪一家打的?” “老字号花椒鸭。” “……”方圆欲言又止,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女儿摔伤那次,她匆忙前往杭州照顾女儿,结果家中出了事:近邻银杏客栈的帮工为了争抢方圆客栈的客源,动手打了方圆的帮工。离方圆客栈不远的老字号花椒鸭帮工汪海洋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结果被银杏客栈的主人打得头破血流不说,还唆使老字号花椒鸭的老板解雇了汪海洋。方圆知道后心里很过意不去,“难道自己面前这位就是……” 是的,他就是当年那“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汪海洋。老汪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热情寒暄,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俩人就热乎得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了。 当方圆得知老汪的儿女们都在外地打工,单身多年、独守空院的他不免有些冷清孤寂之时,心中不免涌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于是方圆找了话题,想活跃一下气氛:“你这院子比城里那些有钱人的别墅还气派豪华。” “我这院子算什么?带你去看看云龟山脚下的聂家,那才是我们当地数一数二的啦。”话毕,老汪就领着方圆向云龟山方向走了过去。 多年忙于生意,很少外出的方圆吸着过了滤似的空气,亲眼目睹着空中翱翔的白鹭、池塘里跳跃的鱼儿,以及彩色步行道、文化广场、樱花山、樱桃园、葡萄屋,还有那些在绿荫中时隐时现、熠熠生辉的村落民居,比家乡更富有层次感的山山岭岭,无不感到新奇、振奋和羡慕。“大盛大盛,真是繁荣昌盛啊!”一种乐不思蜀之感顿时从方圆心底油然而生。 “这是谁家的庭院,如此牛气?”漫步走过瓜棚草坪花海和长廊,去到一个四合院旁边时,方圆一脸惊讶地问道。 “咦,我不是刚才说了吗?它就是聂家的庭院。” 庭院背靠云龟山,面临仙女池,左侧翠竹簇拥,右边花园环绕。院坝边沿的丁香金桂黄葛兰竞相怒放,齐吐芬芳。棱形石缸里睡莲田田,金鱼悠悠。融民居与农家乐于一体的五层高楼功能齐全,设有康乐室、会议室、健身房和二十多套客房等,专供游人吐故纳新,休闲养生。 方圆从客厅墙上的全家福上认出了穿着军装的聂一伟!顿时,她被震得目瞪口呆,同时也震掉了悬于心空的一切问号与顾虑。 次年,肖遥学成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接受母亲的催婚唠叨。哪知母亲似乎忘了此事,一周过去了居然只字不提。这下反而让肖遥有些不习惯了,于是她略带几分惊奇地说:“妈,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哪里变了?说说看。” “好像……好像……” “说不上来了吧。我来告诉你:我结婚了。” “真,真的?他是谁?” “大盛镇的汪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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