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悬挂着“中国南山杜鹃盆景之乡”横匾的重庆市南岸区南山街道双龙村的会议室，惊讶、敬佩和激动之情油然而生。四十岁出头、身材高大的村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韩庆洞察我神情，立即叫村里的工作人员舒翠拿来本厚厚的影集，他翻开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这是2019年5月12日，世界盆景友好联盟前主席胡运华、中国风景园林学会花卉盆景赏石分会常务副理事长李克文在重庆市南岸区南山郡湿地公园举办的‘自在南山’重庆千盆杜鹃盆景展开幕式上，向我们授予的荣誉匾照片。” 嗯，真是的，照片上四个人，中间两人上了点年纪，宽额大脸，鼻正口方。一个着浅色西装，蓝色衬衫，扎白色领带；一个深色便装，浅色衬衫领口笔直，两人的手象征性地托着荣誉匾中部，另外两人，分立匾的两端，两手牢牢地托着匾，一个一眼就认出来是韩庆，另一个据介绍是南山街道办事处主任程涛。 看着这张照片，“中国南山杜鹃盆景之乡”的南山盆景有过怎样的“前世”“今生”呢？笔者带着这样的想法开始了解追寻： “中国南山杜鹃盆景之乡”的双龙村坐落在重庆南山风景区门户。毗邻南山植物园，抬头与飞机夜航看到的重庆地标性建筑之一的金鹰雕相望。东临峡口镇，西与渝中区隔水相望，南连联合村，北接放牛村。南山风景区四季鲜花开放，被称为“花冠”，南山风景区重要景点之一的“花神”，游人过目难忘。双龙村与“花神”相距不到两公里，这里栽植大量的小叶榕、黄葛树、桂花树、罗汉松、金弹子及腊梅等多种植物,森林覆盖率达95%。或许受“花神”的庇护，双龙村的花开得特别艳丽，无论是春天、夏天、秋天还是冬天，如果你来到这里都会观赏到花的笑容，听到风的耳鸣，闻到花的芳香,了解到不少花的知识。 此时，如果你和好客的村民聊天，他们会自豪地告诉你：“我们这里花多哟。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顺眼望去，那些坡上、路边、沟壑里，一束束、一丛丛、一片片。红的、黄的、紫的、白的，都是花；什么山茶花、海棠花、栀子花、兰草花、叶子花、秋菊花等，但最著名，最让我们扬眉吐气的是寒冬的腊梅花，花期较长的杜鹃花，尤其是夏杜鹃。” 杜鹃花是深受我国民众喜欢的名花之一。品种很多：毛鹃、夏鹃、西洋鹃、东鹃、春鹃、羊踯躅、迎红杜鹃、马银花、云银杜鹃等。 夏鹃别称紫鹃、西洋鹃、皋月杜鹃。 熟悉花卉盆景领域的朋友清楚：杜鹃花有个品种叫映山红，在我国许多地方处于野生状态，满山遍野地疯长，远看如一片红霞飘落山间，身临近处如绸缎轻抚脸颊和身心。百里杜鹃花海、十里杜鹃花谷、山腰杜鹃花廊等以杜鹃花冠名的旅游景点热烈地抢着游人的眼球，是不少人外出游玩的首选。而我们“中国杜鹃盆景之乡”的杜鹃花，属精心培育不断进化型，与那些名胜景点的杜鹃比，除了保持着热烈奔放的气质美外，更有一种特别的风韵，无法言尽的高雅。因为她从野外的疯长经过勤劳和智慧的培育成室内倔强、妩媚、善解人意的美丽之花。 从杜鹃开花期分类，有春鹃、夏鹃、秋鹃，少数地方培育出冬鹃。双龙村土质酸性较重，阳光强弱分明，同坡、同沟的光照有明有暗，温润柔和的自然环境是杜鹃花生长的福地。这里的杜鹃四季都开花放，可最迷人、最可爱的是夏鹃。因这时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在春色春意的感染中，我们的杜鹃花像沉睡后苏醒的少女，特别地精神饱满，枝条柔韧，叶片绿亮，花瓣张扬，花期相对长些。 很久前，双龙村人就开始培植杜鹃花。由野生到家培，生长环境、生长习性、枝杆形态优化了。在演变进程中，人们进一步认识到杜鹃花的天赋和秉性，她没牡丹花那样的大气张扬，无山间兰花的含蓄羞涩，无水仙花那样的孤傲，可最善解人意，随遇而安，不管在院坝里、田坎上、道路边，只要谁诚心诚意地植上她，她忠实于辛苦劳作，会尽力地生长，只要工夫下得深，她就忠实随着养护者的意志和需求开放，后来，杜鹃花培育的品种多了，智者就想到如果把她配置在山石、溪水、亭台等饰物间，会更加春色无比。 于是杜花桩盆景就诞生了。 02 据史料记载，双龙村培育花卉制作盆景的起源，至少可追溯到100年前。那时双龙村境内大部分为高山森林地带，山上仅有少量茅草农舍，林间杂草丛生。20世纪初留法医生汪代玺购得这片土地，广植花草树木，创建“生百世俱乐部”，境内开始大面积种植花卉。随后抗战爆发，重庆成为政治、经济中心。蒋介石看中了汪山、黄山这块地域，国民党达官贵人、商界巨贾以及使馆别墅在汪山（现双龙村所在地)一带兴建。官邸别墅里有亭台楼阁、曲径、回廓、花卉、盆景、绿草地等，建造景点，养护花卉和盆景的匠人，除个别高端技师是外地随行而来外，多数雇佣当地的村民，做一些养护花卉的初级活，打扫庭院，给花卉浇水、修剪枝条、除草等。被雇佣人中不少是双龙村人的先辈，他们勤劳、聪明、好学，随着劳动实践，挣到了应有的生活费外，也学到了养护花草、制作盆景的技术知识。打跑了蒋介石，人民当家作主后，人们生活慢慢好了，双龙村人就开始种植花草，制作盆景，并代代相传。 改革开放前，双龙村主要以种植粮食、多经作物为主。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双龙村后，大家无比振奋，奔走相告。以党支部为核心的领导成员，带头多次学习上级组织的文件精神，联系村的实际情况思考和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我们村要扭转长期吃国家供应粮的被动局面，首先要转换观念，从实际情况出发，改变以前植粮食蔬菜没有发展前途的情况，以后要不管什么主业、副业，只要哪样能赚到钱，能提高村民的收入，让大家的生活好起来，我们就组织大家干哪样，于是村里组织发展集体经济，当时对市场经济认识不足，不晓得扬长避短，像许多乡镇一样，兴办来钱快的劳动力密集的粗加工企业，先后开办了“粉房”（豆制品加工厂），做皮革加工，成立建筑修缮队等，最初还揽得到活干，时间久了，好多乡镇都搞起类似的企业，竞争太激烈，慢慢地经营越来越恼火，最终搞不下去了，后来兴办餐饮山庄、桂花酒厂、园艺场等，效果好一些。尽管集体经济的发展碰到过曲折，但总体上讲，村里的集体经济得到逐步改善。 双龙村振兴发展的重要时期，是在上级号召因地制宜发展乡村经济，村里把生产重点放在种植花卉苗木制作盆景上。那些费尽劳动力而产量低的水田，一步步地在双龙村消失，以集体和个体相结合的两种生产形式逐步推广，村里的匠人、能人和不甘心贫穷生活的勤快人，在自己的自留地里培植树苗，在门外的院坝制作盆景，充分利用房前屋后、坡边、路旁、地角等闲置空地，种植树苗花草，没有种植经验的人向那些有种植经验和技能的人学习，村民互帮互学。没隔几年时间，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种植绿化苗木、盆景桩头、腊梅花。 生产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在种植花草和制作盆景中，村民认真思考和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和教训，以几十年如一日的工匠精神侍弄盆景和种植花草，不断地传帮带，经过一代代人不懈的努力，种植花草技术和制作盆景的水平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同时，村民协作精神强，谁打开销售路子，除自己的外，还帮助其他人销售。 重庆茶花、杜鹃花、罗汉松、腊梅花，是双龙材的品牌，尤其是南山腊梅，双龙村种植最多，品种最好，说到腊梅花，上世纪60年代郭沫若在《重庆行》诗的名句之一，即“闻道寒梅放，黄山最可观”（黄山地处双龙村上井湾、工农村民小组一带）。成了流行世间的广告词。双龙村并注册了“南山腊梅”地理标志，用精美的包装盒包装，将南山腊梅远销北京、上海，还送到了美国、法国。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因种花卉苗木双龙村村民的收入很好，据媒体报道双燕生产队当时为全市分配最高的农村合作社，每个劳动力每天能分配到1元多钱，成为远近农村姑娘嫁入的首选之地。 03 出生在普通农户的杨彪，爷爷与父亲都喜爱种植花草，他从小像大人一样，去山坡上去挖点野生的映山花，与小伙伴们一道过河（长江）拿到重庆市中区的花木市场去卖，能卖上两三块钱都眉开眼笑，立即去买小食品解馋。据南山街道文化中心的主任涂金文回忆：“那时我是跟杨彪一群小伙伴上山挖映山红拿到城里去卖的年龄最小的一个。现在想起来，杨彪从小就机灵，有心计。我们一群半大娃，大多数背一背篼花去卖，回来背篼空了，可杨彪背篼还是满的，因为他把卖花的钱拿去买能制作盆景的树根桩头。以后我们南山的杜鹃花桩头，遭杨彪挖的最多。”杨彪年轻的时候，大人在种植花草和制作盆景，他就在旁边看，不时问这问那的。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学习和继承了前辈的志愿和技能。为了制作出好的盆景作品，他经常走村窜户，出入花鸟市场，挑选有价值的树根桩头和奇丽之石。在制作盆景作品中，他为了升华和完善作品的构思，或者静坐长思，或者围着作品初型来回踱步，或刮土，或堆泥，或剪枝，或磨石.....每一件成型的盆景艺术作品都是他沥尽心血的成果。受到全国盆景艺术大师田一卫多次的到现场指导，耐心的传教，手把手地指点后，杨彪对盆景制作的主次、疏密、动静、虚实理解更深刻，审美艺术观点加强，技艺提高很快。他首次应邀参加2001年9月，由中国盆景艺术家协会、中国花卉盆景杂志协会联合在四川成都武候祠举办的蜀汉杯中国盆景艺术作品展览。《酒向人间》《彩云归》两个作品都获得金奖，2004年，杨彪的盆景作品“清凉世界”参加第五届中国国际园林花卉博览会荣获金奖，2006年杜鹃盆景“探海”参加沈阳世界园艺博览会盆景艺术展荣获金奖；2016年杜鹃盆景“森林的故事”参加中国盆景展荣获金奖......至2021年3月，杨彪参加中国国际盆景和国家级的各种盆景艺术展共四十多次，获得金奖、银奖、铜奖共100多枚。2011年，南山盆景技艺评为重庆市非物质文化遗产。杨彪的哥哥杨林（已逝世）和他成为了这一非物质文化技艺的传人，因为两兄弟在多年的实践中不断创新，蟠扎时以树木自然生长的千姿百态为蓝本，追求大气、高远和细腻、深厚的意境，发拙视觉上的穿骨透叶效果，把树桩盆景的诗情画意和造型技巧相结合，特别在制作杜鹃花盆景上，桩头结合涂山石（龟纹石之类）制作的“水旱盆景”，成为赋有一方地域特色的盆景艺术珍品，逐渐发展、创建了渝派盆景中典型的杨派盆景风格。 近几年开展新农村建设，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思想观念逐步深入人心，双龙村的花草种植和园林盆景制作进入强劲发展期。南山盆景主要分为树桩、水旱、山水、花草、微型、壁挂、异型七类，主枝干虬曲多姿，端庄雄奇，有“滚龙抱柱”、“大弯垂枝”、“对绰”、“方拐（即弯）”、“三弯九倒拐”、“直身加冕”等式。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双龙村的盆景以罗汉松、金桔为主，虽然杜鹃的根、杆、枝条形态优美，且有韧性，但那时蟠扎用麻线，日晒雨淋后容易腐烂，用不了多长时间麻线就断了，被精心造型的枝杆弹回到自由生长的状态。后来在科技杂志的启发下，村民用铝丝代替了麻线，铝丝柔软，拉力强度大，且不容易腐坏，造型的杜鹃花枝杆乖乖地按人们的意愿生长，变得千姿百态，受人喜爱了。逐渐杜鹃盆景进入了双龙村盆景制作的主要行列。 那枝条婀娜多姿，色彩温柔明亮，花期较长，经过培育多色同体的夏鹃，装置在山石、苍树、水波、弯月洞、钓鱼人、横吹长萧者等饰景伙伴的弯月型或者椭圆形、长条型的盆景中，互衬互映，增色添香，拓展空旷意境，送来天地净音，让观赏者美进骨髓，香入心灵。重庆花卉盆景协会副会长田一卫说：“南山盆景独具一方地域特色,蟠扎技艺在全国处于上等水平，尤其杜鹃盆景在业内赫赫有名。” 2007年，双龙村被全国妇联评选为“美德在农家”单位。2017年双龙村被全国住建部评选为“绿色村庄”。2018年，双龙村成为重庆38个“三变”改革试点村之一。针对花草种植和盆景栽培家庭作坊居多，技术水平参差不齐，整体风格和质量急需提高，对市场销售了解不多等问题，在各级组织的指导帮助下，按照“支部+合作社+基地”的产业发展模式，双龙村成立了花木产业党小组，鼓励党员示范户和产业带头人领办专业产业合作社，带动村民投入盆景产业,邀请专家开展技术培训，加大农村技能人才的培养。很快，单打独抖、各自为营的营业状况得到改变。现在全村500多户，70%的人都从事盆景制作和花草栽培， 花木种植面积2000余亩，花卉园林企业17家，花木大户、盆景专业户130余户，做盆景的匠人多达200人以上，黄山至植物园公路沿线形成13个盆景示范园区。双龙村盆景作品参加国际、国内盆景精品展获利奖项越来越多，以制作名为《清风榭影》的杜鹃桩盆景获得全国展览金奖的村民张乾川深有感触地说：“ 该作品养胚、养枝花去15年时间，塑造型态花去20年时间，看似云淡风轻，却足足耗了他35年的心思，若妥善保存，其作品寿命可达百年以上。” 2019年5月，在各级组织指导协助下，在南岸区湿地公园举办了“自在南山”重庆千盆杜鹃盆景展暨中国南山杜鹃之乡授牌仪式。这次以双龙村为主体的花木盆景展参展作品共1200多盆，并且95%以上作品都是双龙村制作的，在全国属首次。来自全国各地的花木经营企业、花木种植人和观赏者，进到展览场地，不少人惊讶地说：真没想到一个村就能摆出上千盆像模像样的盆景。有的人私下说：原来我们不晓得这里有如此珍品，总去蜀城等地买，结果现在知道了他们有的人就是从这里买去加价卖我们的。于是全国各地花木盆景企业，尤其是江浙一带的商家来参展后，盆景订单源源不断，此览盆景销售额达700多万元。2020年开年以来，新型冠状病毒祸害人类，肆虐全球，人们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正常生活受到干扰，在不少的企业停工停产的情况下，而双龙村却一花独秀，由于2019年销售作得好，建立了牢固的销售网络和渠道，2020年盆景销售产量和利润比去2019同期大弧度地增长，今年一季度比去年同期比又有增长。 展花木盆景产业中，取得良好经济效益的村民李艺主动回报家乡的生动事迹倍感人心。2020年3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李艺得知乡亲们十分渴望有一个可以供大家日常活动休闲的场所，修建这样一个活动广场至少需要近二十万元，他找到社干部和村两委，表明自己愿为家乡建设出一份力。确定了广场修建地点，在动工修建广场时，发现广场旁有一条长约150米不起眼的毛胚路从社级主公路一直通到乡亲陈安英的家旁，刚下过雨的路面泥泞不堪，地势上高下低，是一个陡峭的长下坡，下雨天根本无法通行。这条毛坯路是托儿所院落三十余户乡亲出行的必经之路，考虑到乡亲们出行的安全与方便，李艺立马决定在修建广场的同时，将毛坯路一并硬化，5个多月后修建广场和硬化地面工程完成了，所用22万元建设费由李艺全部捐助。对此大家称赞李艺术是新时代的乡村贤人。 南山盆景如何持续发展呢？2021年3月，笔者再次来到双龙村，韩庆说：“集中力量突破基础设施较薄弱的瓶颈，向集育苗、蟠扎、教育培训、展销等诸多功能为一体的综合性盆景产业园区发展，在双龙村下石牛组打造一个西南片区最大的盆景产业园，在巩固“高大上盆景”的同时，重点开发售价300元以内的小微盆景、2000元以内的精微盆景，园区内的盆景统一使用印有“南山盆景”logo的花盆，联合科技公司统一制作盆景专属的二维码“身份证”，轻松一扫就知道有关盆景的品种、生长年限、制作者、价格及养护办法等所有基础信息。从花苗的扦插培育、花木的栽培养护、盆景的蟠扎制作、盆景的销售、后期的养护等环节形成一个环环相扣的完整产业链。通过打造盆景产业园能衍生出以盆景艺术教学示范、盆景公园观光的乡村旅游模式，促进一三产业融合发展。” 我们相信，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寻常人家追求人居环境的美化、绿化、香化已成必然趋势，南山双龙盆景以其高颜值及价格合理受到追捧，正在走入千家万户，充分满足大众多层次的艺术欣赏和生活家居需要。 “中国南山杜鹃盆景之乡”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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