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桐花常见于郊原平畴、村园门巷。桐子树枝繁叶茂,大多呈扇形,一树的桐花盛开,有一种元气淋漓、朴野酣畅之美。 此时,桃、李、杏、梨等早已花落蒂结,草莓、樱桃等赶早的果子令人垂涎三尺。在万物生长拔节的葱茏里,桐花开得自若,花落也随意。 宋朝诗人赵蕃在《三月六日》中写道:“桐花最晚开已落,春色全归草满园。”百花争艳的喧闹之后,时至清明,春天已过大半,细雨霏霏,气温陡降,在最后一个倒春寒里,桐花是开得比较隆重的花朵了。因此,有人说桐花是清明的节气之花。 桐花是春夏递嬗的标志,在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它要历练寒冬之后的冷冻。冻桐花,在民间便成了一个时令的标志,它虽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节气,却是一年中天气的分水岭——桐花落尽,地面阳气升腾,夏天就慢慢来了。 在民间有一个说法:老弱病残的人或牲畜,捱过了寒冬腊月,还得经受冻桐花的考验,如果能够熬过冻桐花,便会逃过一劫。过了冻桐花的时节,冬天的被褥和衣物方才“入库”。 人间四月芳菲尽。这里的四月是指阴历。“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其实,在阳历的四月,那些想开的花朵都如愿盛放,落英缤纷之后幻化为青涩的果子挂在枝头,此时桐花散发着恬淡的气息,在烟雨中与草木之气相融,于氤氲中暗香浮动。春事阑珊,乍暖还寒,冷雨飘洒。 桐花呈紫、白色,盛放时沉静、素雅,凋零时地上如铺茵褥,容易引发伤春情绪。在古代的诗词中,有的文人墨客以“冻桐花”或“桐花冻”喻遭际,以此抒发落寞、沉重的心境。 桐花开放时,正是杨柳垂条,它们是“春深处”的标志景物。杨万里在《过霸东石桥桐花尽落》里写道:“老去能逢几个春?今年春事不关人。红千紫百何曾梦?压尾桐花也作尘。”可见,桐花是春天百花争艳之后的“压轴戏”。 在鸟类中,送别春天的当属杜鹃,杜鹃又名子规、谢豹。吴师道在《次韵黄晋卿清明游北山十首》中写道:“桐花开尽樱桃过,山北山南谢豹飞。”在伤春、送春作品中,桐花与杜鹃经常联袂出现。桐花凋落的视觉印象、杜鹃哀鸣的听觉印象形成合力,给人以强烈的春逝意蕴。 桐子树常见于门前、井边,可遮荫取凉,是故土的乡愁写意符号,见桐花而思故乡是自然而然的睹物伤情。伤春情绪又常与羁旅漂泊、客里思家情绪交织;无论是桐花凋落或是杜鹃哀鸣,最能触动游子情怀。唐代诗人权德舆在《清明日次弋阳》中写道:“自叹清明在远乡,桐花覆水葛溪长。”此时,一个人独处异地,看桐花花开花落,易发乡思相思、慎终怀远之情。 与温润的杏花春雨不同,桐花春雨常给人料峭之感。但桐花朴素深挚,别有一种暗淡低回之美。这样的素淡之花,更有洗尽铅华之后的恬淡与从容。桐花飘零时,立于树下,闭上双眼,于无我之境,享受宠辱不惊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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