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晚上8-12时在无人区行走,邂逅蛇和自然界的可爱精灵;他曾在21岁时中断了自以为是的写作,开始了3年左右的苦读;他曾凭借诗集《无限事》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嘱托青年诗人“写作是从好的阅读开始的,没有好的阅读就没有好的写作”。他,是诗人、也是博物旅行家李元胜。
李元胜在分享。记者 赵迎昭 摄
11月28日晚,南岸区图书馆少数花园分馆,由南岸区图书馆、重庆文学院、重庆日报文旅副刊部主办,重庆日报《两江潮》副刊、南岸区图书馆少数花园分馆承办的“李元胜《不确定的我》诗集首发式暨创作分享会”举行。在这个充满诗意的晚上,读者走进李元胜的诗歌花园,和深邃的思考、美好的诗歌撞个满怀。
对习以为常的警惕,是写作最重要的资源
《不确定的我》由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版,是李元胜近年诗歌选本,所选作品为首次结集出版。在这部诗集中,作者致力把他捕捉到的原始诗意,无阻碍地传递给读者,鼓励更多的人从自然和历史中去汲取美和力量。
“获得一座山的方式有两种:/在它空出来的地方喝茶/或者徒步登高,和它一起盘旋而上……”《不确定的我》一书中,收录了写于2018年的《群峰之上》。李元胜透露,他曾希望书名用《群峰之上》,这样和他的自然写作会有更大关联。但思来想去,《不确定的我》会让读者产生更大的想象空间,于是,诗集取名为《不确定的我》。
朗诵《不确定的我》中的诗歌。记者 赵迎昭 摄
谈到自然写作,李元胜的思绪回到了2011年,他在璧山青龙湖创作诗歌《青龙湖的黄昏》时。李元胜称其为“改变了我写作地点的一首诗”。原来,此前,他的诗歌中有九成是在书房创作的。
从《青龙湖的黄昏》开始,李元胜的两条线索,即写作的线索、自然考察的线索发生有趣的交叉,这成为他写作的出发点。此时,他已在野外行走了11年,“在野外,和自然共处,站在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的交叉点上,重新看待包括我在内的人类活动,这是意想不到的重要收获,对我的写作产生了很大影响。”
有评论认为,在李元胜的诗歌花园里,谦逊的诗人乔装成园丁将自然界的花草树木与它的人类子民们平等放置在一起,达到“诗意栖居”的状态。
李元胜坦诚地说:“对我个人而言,在旷野中行走越久,对生命和写作的依恋就更炽热。”对他而言,写作的灵感很大几率来自对日常的警惕,对自己思想、生活的警惕,如果没有这种警惕,就会陶醉在日常生活中。
对习以为常的警惕,是他写作最看重的资源。
中国的自然文学处在起步阶段,等待着拓荒
在旷野中行走,李元胜经历了什么?我们不妨从诗集《不确定的我》中寻找答案。
“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像一首充满杀机的诗,这是它的时候/锋利的词已在身体里全部醒来……”在2018年创作的《胭脂岭,和张新泉先生一起遇蛇》一诗中,李元胜描写了在胭脂岭观察蛇的经历。他说:“我喜欢晚上8-12点在无人区行走,特别希望看到蛇。”
其实,李元胜也曾怕黑、怕蛇。由于夜行昆虫往往都有趋光的天性,所以李元胜会利用“灯诱”和“巡夜”的方式来进行拍摄。有一次,在勐海的热带雨林拍摄蛾子时,他打着手电发现了一个小尾巴,以为是蜥蜴,他就轻轻地拉。不料,这时一个电话打来,他只有一手接电话,一手拉“蜥蜴”。接完电话,用手电一照,吓得他一声惨叫,原来是一条繁花林蛇,李元胜发自本能地把它扔得很远。“如果慢慢拉,会拍到很精彩的照片。可惜没法安排的事情太多了,这启发我要全神贯注关注眼前的事物。”他说。
“可以说,我的野外行走经历教育了我,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勇敢。我慢慢地不再惧怕自然,就连无数次被蚂蟥叮咬也不算什么。”李元胜笑称,“让我害怕的是深夜中的人声。”
“放过那个小小的螺吧/放过那个稍大的螺吧/微笑着的神,疼痛着,忍耐着/这湖蓝色的慈悲啊……”在《赵述岛的采螺人》中,李元胜描写了西沙群岛采螺人工作的场景。这里美丽得不像人间,让他终生难忘。在欣赏美景和采螺人劳动的同时,他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心情:“他们采的螺成为我们的食物,这让我感到矛盾,我似乎在破坏这种美好的景致。”
“被蓝色的大海、美丽的珊瑚礁所震惊和感动的同时,我不得不面对我们写作的一个空白。不仅仅是诗歌,整个中国的海洋文学还处在起步阶段,而海洋占地球面积的71.8%。从我个人的阅读来看,其实整个中国的自然文学同样处在起步阶段,巨大的空白等待着拓荒。”李元胜说。
写作是从好的阅读开始的,没有好的阅读就没有好的写作
“他是我们非常珍贵的作者,他让我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看到他,就像看到诗歌、旷野一样,让焦虑的日子显得轻松自在。”在活动中,重庆大学出版社总编辑陈晓阳说,“李元胜的诗集总会得到很多反响,一不注意就会加印、修订。作为出版人,这是特别开心的事情。”
签售环节。记者 赵迎昭 摄
李元胜回忆,他的第一本诗集《李元胜诗选》,由诗人傅天琳担任责编,诗人李钢作序,“在重庆写诗是非常幸运的,名家、前辈们总是对有希望的诗人不遗余力地扶持。”在他看来,他的诗集能得到读者追捧,和文学创作起步时期的3年潜心阅读有关。
李元胜在《我的八十年代阅读》一文中回忆道:“我很庆幸二十一岁的自己中断了自以为是的写作,开始了三年左右的苦读。为了减少干扰,我时常在无采访任务的周末,带上军用水壶和挎包(里面有馒头和一本书),坐班车辗转上南山,在山间小道上毫无顾忌地读书。有时朗读,有时写几句评语或者划上重点线,有时,读到妙处一个人哈哈大笑……也有不想读时,就在山上闻着草木的芬芳散步。如果有人在林中看到我读书的情形,一定以为看到了一个疯子。一九八七年,我重新开始诗歌创作,再也没有中断。”
李元胜坦言,从那以后,他的写作在立意、视野、方法方面变化很大,三年的技术性阅读给今后的创作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李元胜反对青年诗人在写作第一阶段就出书,他认为要写出代表作再进行出版。“我的写作课不会一开始就讲写作,写作是从好的阅读开始的,没有好的阅读就没有好的写作。古今中外积累了这么多文学技巧、方法,如果不去消化它们,不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器,凭借中学学到的那点文学基础知识和人类文学挑战,是不可能成功的。”他语重心长地说。
从1981年开始写诗起,李元胜写出了20多首让自己最满意的诗歌,可供青年诗人参考的有百余首,“我永远无法知道下一首诗写什么,每首诗都有自己的命运,印刷成书、发布在公众号都有偶然性。”
李元胜下一首最满意的诗歌是什么?没有人可以确定。但可以相信的是,那一首必定在旷野的诗意里。
来源:重庆日报全媒体赵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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