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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龙生:略谈六行诗创作

——《六行弦歌集》*自序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万龙生    日  期:2022年3月15日     

       

我在《格律体新诗之定行诗刍议》一文结语中说:以作品来证实格律体新诗主张者和实践者的诗观诗见,这是当前最为重要的努力目标。而在具体方略上,我以为多写定行诗,是一条可行之策,值得引起高度重视。以此为突破口,一定可以扩大影响,吸引更多的爱诗者吟诵,欣赏,直至加入创作的队伍。已经有足够的事例说明,擅长诗词的朋友,也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在“相体裁衣”中大显身手。定行诗的推行,一定能造成多出诗才,多出好诗的局面,而最终改变中国诗坛目前的畸形状况,改变何其芳所指出的“偏枯”现象。可以预期,几种定行诗确立之日,便是格律体新诗成功之时!在漫长的格律体新诗追求之路上,我曾以很大功夫对四行、六行、八行、十四行几种定行诗进行探索,每种都有为数不少的作品。因为相对而言,其中的六行诗尚未引起足够重视,我就趁此机会把所作六行诗整理成集,以供识者鉴之。

本集的主体是《紫贝俯拾集》,加上其他几辑,另附几首拙作的和诗,以显示格律体新诗之定行诗的唱和功能。在此,对参与唱和的诗友表示诚挚的谢意。余于2014年12月4日飞抵海南文昌避寒,住清澜开发区椰海尚品,阳台直面大海,早晚可闻涛声,可沐海风,诚平生未有之体验也。岂可有无诗之愧耶?9日凌晨,首得五首,天明后再得一题,均为当年夏天在贵州习水山中避暑所咏之六行体。其后陆续有得,随写随添,三月之后,已得诗百余首矣,赐我以意外之喜,遂将这些作品名之曰《紫贝俯拾集》。盖因此地古名“紫贝”,美哉!此地诗料之丰富,简直俯拾即是,有缘遇之,算我有福吧。说是俯拾即是,也不尽然。这次创作诚然是极佳的机遇,但是机遇从来不会赐予没有准备的人。海南这一块宝地之所以能成为我的福地,还得依靠“有心栽花”的虔诚,依靠长久以来格律体新诗的习练。我以前曾说写八行诗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可以有许多节式、韵式的变化,这次在六行这个更小的“螺蛳壳里”,我仍然有意识地这样做,虽然以整齐式为主,但是在行式、节式上也体现了诸多变化,绝不是“千篇一律”;因题材表现的需要,也偶作参差式。而且在韵式上也变化多多,还以退格排列体现韵式,希望读者察之。这样并没有破坏建筑美,而且似乎有了另一种韵致呢。是不是?让我特别高兴的是,这种集中于一体的习练,可以证明格律体新诗之定行体如同之前中外各种定行体短诗如同古诗中的律诗、绝句一样,对于多种题材的适应性,因之也就证明了定行体在格律体新诗中发展并得以成立的可能性。虽然这次我是专注于六行体,其他定行体也就“同理可证”了。应该说,这是在作品本身之外的收获吧?这次的创作经历是非常轻松愉快的。我在把一部分作品发给一些朋友时附言中说,这种六行体的容量相当于七绝。我感觉也就像是在写一首首七绝呢。有一点诗的感觉, 就开始有意识地发散,拓展,然后往那个“容器”里装就成。有时候快得很,真是按键立就,如有神助。其实无他,这只是充分体现了格律的工具性,有这么一个工具,就做得到熟能生巧,得心应手,甚至运斤成风,如同宋代那位卖 油翁的三字诀:“手熟耳!”说实在的,现在倘叫我写那种不讲什么规矩的自由诗,我反而会缩手缩脚,不知所措,难以下笔。这次的创作经历,外在机遇与自身需求“一拍即合”的佳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我特别珍惜这些偶拾的“紫贝”,当然也希望会有朋友同样喜欢它们。令我欣慰的是,已经从多种渠道得到了一些反响:一位不相识的朋友hekenxuan回信说:大作典正蕴藉,佩服!斯原兄则风趣地说:您到海南开了一个工厂,每天拣一些免费的材料,把它制造成宝贵的诗歌,待到返乡创业,当那诗厂的老板。

而从更高的层面作出评价的是著名诗词家熊盛元先生,他在读了一些最初的篇什后回信写道:“ 新体格律 , 融中外古今于一炉 ; 且能于興象之外 , 蕴含哲理之思致 , 隽永深沉 , 兼而有之。” 虽然不无过誉的成分,但是一位诗词家能够如此看重格律体新诗,则使我感觉到沉沉的分量。

看来,这些小小的紫贝还是有一点观赏价值的。算我没有白白地一次又一次弯腰俯拾吧。甚善,甚幸! 其实,六行体已经有一些诗人做过有意的探索。例如梁上泉先生就出过一本《六弦琴集》,上海的盲诗人李忠利也出过六行诗集呢。相信更多的诗人有意于此,当能使六行诗成为一种为读者喜闻乐见的诗体。不过也不能不讲规矩,凑足六行就算数。我是把六行诗视为格律体新诗中“定行诗”之一种看待的。

在《格律体新诗之定行诗刍议》一文中,我谈到了自己的六行诗《在这严寒的日子》,曾引起诗友们的兴趣,和诗多达数十首。《中华诗词》主编高昌先生读后特地在微信中留言道:“这首初次读,有惊艳的感觉。朴素平易,深沉隽秀。”在此文中,我还说:其实六行诗古已有之,试举二首佳作为例,完全可以证明六行诗大有可为。如白居易的《李白墓》:

采石江边李白坟,绕田无限草连云。

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

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

再如柳宗元的《渔翁》: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

烟销日出不见人,唉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当然,不言而喻,《浣溪沙》《如梦令》词牌不也是六行诗吗? 最后,希望这本薄薄的集子,对于格律体新诗之定行诗的确立有所助益。果如此,则不会愧对赐我以灵感的大海与山林了。

              

后 记


关于格律体新诗定行诗之一种的六行诗,有关问题在前言中已经说清楚了,本来无须再饶舌。我只是想就“定行诗”问题再补充几点:

一、必须强调,“定行诗”是放在格律体新诗的总体框架中的,那种只是定行,而不讲其他格律规则的作品,不在此列。

二、定行诗在遵从格律体新诗规范时,一样体现了“无限可操作性”的灵活多样性。除四行诗只能是整齐式,六行、八行、十四行诗都可以写成整齐式、参差(对称)式和复合式。而四行诗的行式(即字数与音步数)也可以有诸多变化。就不再加以论述了。

三、四行诗有一个特例,就是“汉语柔巴依”:柔巴依本来是古波斯的一种四行诗体,经由英国诗人菲茨杰拉德将欧玛尔·哈亚姆的《柔巴依集》译为英语,已经成为在全世界广为流传的一种诗体。汉译柔巴依出现了许多版本,以黄杲炘的译文最为成功。目前,格律体新诗界已经普遍采用黄氏译文的十二言五音步行式。于是这种“汉语柔巴依”便成为四行诗中的一个特例。也就是说,其他行式的四行诗就不要再成为“柔巴依”了。

四、根据古今中外各种语种诗体的发展态势,定行诗都是至关重要的。可以预期,几种定行诗盛行,创作繁荣之时,就是格律体新诗成功之日。

五、六行诗在其他定行诗之中,发展要算较晚的,但是其表现力已经毋庸置疑。她必将成为定行诗家族中不可缺少的一员。

写到这里,不妨将我近日写的两首六行诗录之于后,略加分析,以说明问题。

一首是多年后与几位诗友同游北碚缙云山黛湖后写的《题合影》:

    

是湖光山色使你们更美?

是你们为湖光山色添彩?


——问谁能有必须的智慧

能够把这个疑团解开


——这本来不成问题

山灵在一旁悄语


从形式上看,这属于整齐式,但是却每节行式不同,呈递减状。写湖山与人和谐同美,能够引人遐想吧。

另一首是我到湖北浠水参观闻一多纪念馆后写的:


我本来是个无神论者

却又拜倒于闻氏丰碑


尽管这诗坛自由称霸

终归与诗的本质相违


既然门前流水尚能西

不信东方诗魂唤不回


纪念馆建于清泉寺旧址,苏轼的名作《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就写于此,其中有句曰“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我借此表达创建新诗格律的信心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