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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疫”有我|何方方:疫情排查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何方方    日  期:2022年4月7日      


近期,新冠疫情再次反弹,一个个核酸检测台搭建起来,医务人员迅速到位,志愿者火速集结,虽然紧张而忙碌,但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我是一名抗疫志愿者,每天,我都重复着多次重复的话语,在楼层之间、在楼与楼之间穿梭忙碌:“您好,打扰一下,我是防疫志愿者,正在进行疫情排查。请问您是××吗?您现在的健康码是什么颜色?您有咳嗽或发烧的症状吗……感谢您的配合!”

社区是疫情防控的第一线,是联防联控、群防群控的主战场。拉网式入户排查,可以最有效地摸清社区居民各方面的情况。当前的疫情防控形势越来越严峻,几乎每个社区都有从中、高风险地区返回的居民,按照相关规定他们要自行居家健康监测。所以拉网式入户排查是势在必行,以便掌握第一手资料,及时作出应对策略。

我今天的任务是摸排紧挨着重庆肿瘤医院的汉渝路社区,这里是情况最为复杂的老旧社区。这里的许多居民都仰仗地理位置的优势,把自己的房屋弄成了日租房或月租房,提供给那些住院病患者的家属做歇脚处或数日短暂住宿的居所。

这是一片没有电梯的老式居民楼,八栋七层的老楼凸显出上世纪九十年代重庆特有的依山势而建的建筑特色——蜿蜒起伏,高低错落。然而这对于我而言却是一场垂直马拉松竞赛,更是对我的体力、耐力和毅力的一种考验。徒步登楼,盘旋上下,不停地敲门、询问、登记。很快,我身上的“红马甲”被汗水浸透了。

用“扫楼”的方式一户一户地摸排,看似是个“笨办法”,然而却是最有效、最保险的排查方式。虽然这种方式全靠人力,不含半点高科技成分,甚至还有些婆婆妈妈,但正是凭着这份婆婆妈妈的执着,我赢得了居民们对我的认可和赞许。

“您好,打扰一下。我是防疫志愿者,正在进行疫情排查。”

“妹儿,你辛苦了!”开门的是一位老大姐,“你看你哟,背都打湿了!先别急,吃个苹果,快来快来,吃个苹果!”

“太感谢您啦!我们有规定的,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更别说这么大一个红苹果。”我拒绝了大姐的美意。登记完毕,老大姐突然把苹果塞进我“红马甲”的兜里,并且迅速关上了门。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我脑海里浮现出骑着电动三轮车“逃跑”的“李子哥”,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去年七月底,我们在驰援河南洪灾途经陕西省商洛市柞水县柞水服务区时遇到了一位骑着三轮车卖李子的大哥。当他见到我们的救援车辆和车顶上捆载的救援船只时,他立即朝我们救援车辆的后备箱扔下一大袋李子,然后飞也似地“逃跑”了,追都追不上。

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每每回忆起这些感人的画面,心里就荡漾起一阵春风化雨般的舒畅感和幸福感。于是我乘胜前进,满怀兴奋地敲响了下一扇门。

又一栋楼排查结束了,我走出楼门,两只脚像踩在沙地里,步伐也不那么矫健了。

楼前的花坛里,紫薇花在春日的骄阳下显得有些羞涩,细小的花瓣收缩卷曲,宛如少女螓首低垂。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然起舞,仿佛在向恋人告白。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投下斑驳的碎影。而我的影子也贴在脚边只有短短的一小截,只有在抬腿的刹那间才会投射出一个巨大脚板的影子——这简单的光学原理告诉我,已经到晌午了。于是我赶紧飞奔上坎跑向另一栋楼,我一定要赶在居民们午休之前把剩下的两栋楼摸排一遍。

我一鼓作气登记完了五层楼,再抬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我停下脚步轻轻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膝盖。这时,六楼二号门开了,一位戴眼镜的阿姨走到楼道边,看了看我,心疼地说:“妹儿,你别上来了,我下来、我下来!”她又敲了敲邻居的门,大声喊道:“大家快点出来,配合一下疫情排查登记。”然后径直朝我走来。

六楼一号的房门也打开了,眼镜阿姨对他说:“你去叫一下楼上的,让他们下来登个记。”只一瞬间,我鼻子陡然一酸,一阵感动将我的双眸朦胧成了泪眼。

第七栋的扫楼工作在感动中圆满结束。

犹如灌了铅的双腿令我再也无法施展飞奔上坎的“特技”,相反,每上一级台阶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此时的我,被一种信念、一种责任支撑着,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

忽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倾跌下去,我“啊”的一声惨叫,便重重地摔倒在梯坎上;紧握着登记册的手也砸在梯坎上,整个手背皮开肉绽。而我脚上的布鞋此刻也咧开大嘴,冲我发出无声的叹息!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双布鞋,是我弟弟工作后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的,平时我还舍不得穿。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边呲牙咧嘴地直抽冷气,一边用手捏了捏布鞋前段裂开的口子,心里一阵惋惜。

一向爱面子的我心虚地抬头看了看楼道上下,见四下无人,连忙一瘸一拐地撑到最高的一级台阶,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疼痛我不在乎,我只怕我这身穿“红岩志愿者马甲”的狼狈模样被人瞧见,丢了志愿者的脸。

不过,我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而已,并不影响我“扫”完这最后一栋楼。只剩最后十四户人家,登记完了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安心休息了。我把苹果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暗暗为自己加油鼓劲。

我用签字笔敲了敲门,没动静,又用手机敲了敲。

“哪个?吃饱了嗦?恁个大的阵仗是要拆门么?”

“您好,打扰一下,我是防疫志愿者,正在进行疫情排查,您不用开门,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你啥子志愿者?这么没有礼貌,你是要把我的门拆下来吗?你这么大的阵仗,我怎么午睡……”

我一个劲地道歉,心想,骂吧,等你发泄完还是得填表。

对门的邻居听见动静,也开门探出头来。没想到那位小姐姐一看见我血淋淋的手,立即惊叫起来:“天哪!你手受伤了,在流血!是敲门敲的吗?你们太辛苦了!快来,我家里有酒精和纱布,我给你包扎一下!”

二楼的邻居听到响动也来了。

小姐姐一边小心翼翼地为我处理伤口,一边和二楼的邻居商量:“你上去通知一下其他邻居下楼来吧,你看她的手,也没法敲门了。”

“好的!”

小姐姐用棉签把多余的酒精擦掉,又喷了一层碘伏,再把破了的表皮组织拭掉。全程我俩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因为我俩的眼里都噙满了泪花,都怕对方的哭腔让自己破防。

楼上的人陆续下来了。这时小姐姐说:“你休息一下吧,把表给我,我是肿瘤医院的护士,疫情筛查登记我在行,而且比你专业多了!”

二楼的大叔热情地说:“你还没吃饭吧?到我家将就对付一口吧,我家炖的蹄花汤。”

“我回去把炒的鳝鱼给你端下来。”

“我回去给你舀一碗鸡汤。”

大伙儿七嘴八舌、热情四溢。那一瞬间,我突然领悟了我们中国式抗疫的真正内涵——抗疫,你我同行!抗疫,万众一心!

“真的不用……”我哽咽着说不下去,连忙把头埋低,生怕被大家瞧见我满脸感动而幸福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