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正月二十六日子时病逝的,享年75岁。母亲病逝的最后时刻,我和弟弟,以及母亲的小孙子、幺儿媳妇,还有她的大兄弟、幺兄弟和大兄弟媳妇,妹妹和妹夫,姨侄儿,姨侄儿媳妇、姨侄女,以及街坊邻居都守在她的病床前。 去年12月22日,母亲住进了重庆市肿瘤医院。就在那天,医生告诉我说,母亲患了癌症。从那天起到2月25日晚上母亲病逝之前,历时两个多月,她都没有受到病痛的折磨,她走得很安详。 母亲出院以后,在我重庆的家里生活了一个月。腊月二十三日,按照母亲的愿望,弟弟开车把母亲从重庆接到家乡吹角老街大舅家里,从母亲被接到大舅家里那一天开始,到母亲在我们家的老屋里病逝,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有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和父老乡亲去看望和陪伴她。陪她说话,陪她聊天,摆龙门阵给她听。母亲临终前的时光,称得上是她的幸福时光。 母亲生前说,她不怕死,但怕痛。庆幸的是,她从生病到病逝,都没有经历病痛。唯一的遗憾是,她病逝之前的正月初二傍晚,左脚股骨头骨折了,她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走动。其实,她的左脚股骨头骨折是由她的癌细胞扩散到了左脚股骨头导致股骨头坏死引起的。 母亲被检查出肺癌晚期时,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上八个位置。医生说,母亲只发现上颚烂了出血,感觉不到身上任何部位疼痛,这是一个奇迹。 为了让母亲多活一段时间,我们一直没有把母亲的病情告诉她。母亲出院以后,在我重庆的家里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原本打算留母亲在重庆过春节,但最后我们都尊重她的意愿,全家人都回吹角过春节。母亲被接到大舅家里以后,她把她的后事做了全面详细的安排,她安排她的幺兄弟,在她病逝以后负责买菜安排伙食,一定要把伙食办好。她的坟墓、棺木、寿衣、遗像,都是她生前做好了的。母亲说,生死由命,她命中注定只能活75岁,她的病治不好了,她没有任何遗憾。 母亲是一个勤劳善良、尊老爱幼、和睦乡邻、乐于助人的人,颇受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和父老乡亲的敬重。母亲在去年12月21日,乘坐高铁来重庆看病,12月22日早晨,我把她送到重庆市肿瘤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医生安排她住院检查,她说这是她第一次住院。意想不到的是,这是她第一次住院,也是她最后一次住院。 母亲是一个幸福的人,她的一生平凡而又伟大。母亲离世以后,我常常处于哀伤之中,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我经常梦见母亲,从梦中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接受母亲离世。 关于人要多久才能接受亲人离世这个问题,心理学有个“库伯勒-罗丝模型”,也叫“哀伤的五个阶段”。可以用来解释人们与已逝亲人告别的过程。 一、否认 “不会吧,不可能啊!” “不是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吗?我昨天还……” 不愿意承认亲人去世的事实,这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是对死亡的本能抗拒。 例如,有人会反复梦到去世的亲人还活着。 二、愤怒 “为什么要抛下我?” “不公平啊!” “都怪你,要不是你……” “一定是因为……才这样的!” 三、恳求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 “如果可以……我愿意牺牲一切!” “我求求你……” 四、沮丧 “我好想你……”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到了这个阶段,人已经感觉到很无助了。意识到了死亡的无能为力。开始悲痛的哭泣,情绪难以控制。 五、接受 “只能这样了……” “没有办法了……” 开始承认亲人死亡的事实,开始重新生活。 “库伯勒-罗丝模型”的五个阶段不一定按特定顺序发生,也不一定每个阶段都会发生,但至少会经历其中两个阶段。如果我们在某个阶段被困住,哀伤的过程没有完成,就无法完成疗愈。 很多人看起来是接受了,其实还在坚守。以后一旦遇到类似的刺激,又会深陷悲伤。这也是很多人在亲人离世后陷入抑郁的原因。所以,要允许自己悲伤。但是,只有接受亲人离世,才能开始正常的生活。 怎样才能接受亲人离世呢? 一、减少自责 有时候,最痛的不是亲人的死亡,而是强烈的悔恨、自责,带来的痛楚。 “如果我当时……就不会死。” “如果我当初……就不会留下遗憾。” 这种难以谅解自己的自责,如同噩梦一般,让人深陷痛苦,难以自拔。 我们应该减少自责!没有人能为其他人去负责。如果无限扩大因果关系,无限追责,那么逝者身边的人,都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的。换个角度,如果你是逝者,你希望父母、配偶、子女来承担责任吗?你会认为你的死亡是别人造成的吗?我相信,你一定不会! 二、快乐不是背叛 当亲人去世一段时间后,你可能开始淡忘,开始不那么悲伤,甚至有了笑容。于是你反复提醒自己:“至亲去世,我必须悲伤,我不可以快乐,否则就是对逝者的背叛。” 这种想法,使你害怕走出悲伤。但实际上,如果你的至亲还活着,他会希望你怎样生活呢? 我想无一例外,都会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幸福。所以,快乐不是背叛。 怀念的形式,不是只有悲伤。例如:保留亲人的遗物,去墓地探望,跟亲人对话,完成亲人的遗愿等等,都是你和逝者之间的精神联结。 4月10日,农历三月初十,是母亲烧七的日子。给母亲买山纳七、烧七、封七的祭祀活动结束以后,儿子、老婆和我,弟弟、弟媳,大表哥、大表嫂,四舅,四舅娘,穆模姨叔,黄明芝小姨,王启勇幺爷等,我们一大家子人在大舅家里吃午饭,大舅和大舅娘摆了两桌丰盛的农家菜。我们举杯把盏,畅所欲言,用一种积极的心态来怀念母亲。 午餐结束以后,儿子、老婆和我与大舅、大舅娘,以及家乡的亲人道别,然后乘坐弟媳开的车去綦江高铁站。 乘坐綦江站至重庆西站的高铁返回重庆以后,我终于从母亲离世的哀伤之中走出来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生者节哀顺变,好好地生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慰籍!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阴阳相隔路遥远,我们和母亲身处阴阳两界,各自安好!
渝公网安备:5001030200275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