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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燕:真实的人性与深刻的悲悯 

——品读吴丹长篇小说《人是活的》

来  源:重庆作家网    作  者:张春燕    日  期:2022年8月1日     


我决定好好品读吴丹老师(大家习惯称了哥)长篇小说《人是活的》的动因有三:一是胡万俊主任在朋友圈里说:“一个完全不懂电脑的ʽ毛大汉’,硬是用粗笨的手指,在手机上手写了两本各三四十万字的长篇小说(第三本已在酝酿中),令人佩服!”像我这般高度依赖电脑的人,没法想象粗笨的手指是如何划出那几十万字的。二是看了哥发表在晚报的文章和他在群里的发言,时而生动有趣味,时而深刻有灼见,感觉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希望可以读到比较独特的故事,以及他特殊的讲述方式。三是对他借书读的创意感兴趣,希望体验一下这过程。

《人是活的》这部书,讲述了改革开放初期发生在重庆的一位退伍老兵身上的故事,他一波三折、坎坷艰辛的职业生涯,他从甜蜜到痛苦的情感历程。围绕着一连串环环相扣的故事,作者向我们展现了男主人公张正雄(老幺)、他的妻子五妹儿、徒弟荣儿、朋友泡哥(也即叙事主体“我”),他的母亲、岳父母、妻弟,还有对张老幺一家悲剧命运有着直接作用的苏佳等人的众生相。从这本书里,我们可以读出真实的人性,感受到作者寄寓其中的深深的悲悯。

书中的张老幺,是吃苦耐劳、善良厚道、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为了家,为了深爱的人,他可以不惜一切,倾情付出。然而,命运并没有垂青这样的好人。他先是因交通事故过失致人死亡,赔了辛苦积攒的钱,还欠下一大笔债。后是亲见自己深爱的妻子被情敌苏佳紧拥,遭遇了情史上最耻辱的一幕。再是母亲遇难。最让他摧肝裂胆的是儿子的意外死亡,紧接着是妻子承受不住丧子的打击,疯掉后失踪。一系列猝不及防的重创,让这个原本随和、开朗的男人身体和心灵都伤痕累累。然而,命途多舛的他,依然坚信“人是活的,就有希望。”他“寻妻的脚步始终没有停过。”

作者笔下的人物鲜活生动,他们的故事,可触可感。小说就是通过这些生动曲折的故事,凸显真实的人性。

张老幺这个角色,善良宽厚,但在爱情受挫,事业不顺,人生遭遇诸多苦难的时候,也会以爆粗口、砸东西,以及自虐式的熬夜喝酒等方式,宣泄内心的苦闷与极度的失望。但他最终并没有做出超越底线的事情,而是陷入更深的痛苦与挣扎。

五妹儿漂亮、聪明、善良、柔弱。她在丈夫遭遇交通事故的意外打击下精神恍惚,陷入苏佳精心设下的圈套。被要挟、被伤害、被侮辱又被误解的她,痛失爱子后,精神崩溃,最终走失。

而另一位男性苏佳,是阴毒狡诈、戏弄生活却最终被生活所戏弄的人。他为达到个人险恶目的,设计一系列陷阱,把五妹儿和她的一家推向了痛苦的深渊。“苏佳是个把假话说得似乎比真话还真的人......五妹儿未识破苏佳有别常人的这个特性。”

本书作者了哥感叹说,他这个“毛大汉”,在自己多次遭遇挫折时都没有哭,但在写到张老幺一家悲剧命运的时候,几次痛哭失声。这是一个常怀悲悯之心的作家,对人物命运的深切共情。

捧读此书,我直觉了哥以前读过雨果,喜欢雨果的作品。而且对雨果给予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甚至犯过错误的小人物那深刻的悲悯意识,有很深的理解和认同。

了哥架构故事的能力很强,正因其对人心、人性的深入洞悉,所以他笔下人物的命运走向有着充分的合理性。如苏佳以公司七万块钱丢失为由威胁五妹儿的情节设计,让柔弱的五妹儿出于各种担忧而不敢声张,不敢报案,甚至不敢给自己最爱的人讲。这成为后来一连串悲剧事件的前因。张老幺于愤激之中毁坏了栏杆,其母亲在黄昏时节望儿归家,因心切眼花而从栏杆破损处掉下,以及接踵而至的悲剧事件,都很符合事理与情理。了哥用他的慧心和细腻,把这个故事处理得恰到好处,从而以极高的可信度、极大的感染力,唤起读者的共鸣,让他们心随文动,泪湿双鬓。

第一次写小说的了哥,运用短章节绵延展开的结构,使场景的转换巧妙自然。同时借鉴了电影中多镜头剪接、拼装的蒙太奇手法,从不同角度、不同叙述主体,将读者引入他精心设计的情节中,读起来不疲累,且新鲜感不断。

表述方式多样,人称切换自如。既有全知全晓、俯瞰客观的第三人称,又有亲切流畅、真实可感的第一人称。作者在两种人称之间自如切换。阅读此书,感觉作者既受中国古代章回体小说和评书的影响,也在某种程度上吸收了西方现代派小说的复调式叙述方式,以推动故事发展、揭示世态人性。或许这些都不是了哥刻意为之,而是随着故事情节的延展,感觉哪种叙述方式更适合表达创作思想,便顺手拈来,自然贴切。

语言生动丰富,多滋多味。既有麻辣鲜香、爽直干脆的重庆方言,这主要存在于人物对话中,凸显人物个性,读者由此可以窥见作者深厚的生活底蕴;也有精致淡雅、回味悠长的文学语言,这主要见于作者对人物活动场景、人物心理的描摹以及一些理性思考,读者可以见识毛大汉的心思细密与文学功底。

我们都知道,文学创作是遗憾的艺术。客观地讲,小说的主观议论稍嫌多了一点。作为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小说家的观点和倾向,最好通过人物的活动、对话和心理描写来展现。文中有对苏佳的评说:“世上难免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但是,骨子里烂得如此没根没底的确实少。”这段议论,如果通过作品中人物的对话,借他人的认知和判断来表现,会显得更加客观且更具个性化。有的地方文字还可以再精炼一些,如第五章第一节中关于办厂的过程叙述稍嫌琐细,有的地方解释偏多,如果再注意一下笔力的分配和详略的处理,将更有益于人物形象的刻画和小说主题的揭示。

迄今,“毛大汉”用粗笨之手写出的精彩小说我只看到第一部,期待后面的作品更加有味,更加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