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我与作家朋友七八人,来到重庆市南岸区峡口镇。
峡口是南岸七镇之一,位于南岸区东南面的南山下部,依山傍水,坐南朝北,兼具低山、浅丘、河谷等地形特征。镇临长江,与重庆市江北区郭家沱街道隔水相望。蜿蜒曲折的长江水穿越铜锣峡,沿场镇经广阳岛出境,奔涌向东而去。
峡口历史文化源远流长。远古时期,流水环绕的江心岛是天然的庇护所,能够阻挡岸上大型猛兽的侵扰,为早期人类提供了栖息场所,而广阳坝就发掘有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出土了大量的陶片、石器,以及墓葬,意味着4000年前这里就有人类活动。明陈计长《野猪岩修路记》中说, 战国时期,巴蔓子将军曾在铜锣峡外设滩城,置渡口。李膺《益州记》也云:“过紫金山(铜锣峡山脉)有古滩城,为巴子置津(渡口)处,是也。又东下,江水孤屿成洲,曰广阳坝,开面数百亩。”
出了铜锣峡,就是峡口镇。清代叫乌羊镇,传说有黑毛野山羊从山上下来饮水,船工就把江边的回水沱叫成乌羊沱。停靠的船多了,岸上搭起了草棚,逐渐形成街面,就以乌羊沱为名,取名乌羊场,后叫乌羊镇。清同治九(1870)年,场镇被洪水冲毁,重建复场时由当地名士李大兴主持开场,故名“大兴场”。这个名字一直叫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1993年,峡口镇正式建立。如今已是街连市接、市场兴旺、生态优良、四季繁花的现代化新型城镇,独具巴峡山乡的美丽景观、风土人情。
我们兴起而来,正好遇到赶场。巴渝地区的乡场兴于唐宋,起初为数不多,集中在要道、水码头。著名作家李劼人《大波》里说:“但凡赶场日子,再不济事的乡镇,红锅饭铺,都要开张。”以前的大兴场,每到赶场这一天,市集上琳琅满目,小贩三五成群地从附近赶来摆摊,大家买进自家所需的东西,趁便约亲友办些事吃个豆花饭,也有人只是去看看热闹,算得上镇里人最大的社交活动。如今随着时代发展,就算道路已改变、聚居地已拆迁、邻人已失散,但民俗保留下来:逢369赶场,赶场天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
峡口的场,如今在江边。场镇的背景是那水墨画儿似的南山,面对滔滔长江,说不出的写意悠闲。杂而不乱摊在地上的商品,有城里商场再难寻踪影的对襟花袄、棉绸夏装、也有时令的山野鲜货,春天的野山菌、夏天的侧耳根、秋天的水果,冬天乌漆漆的老腊肉。居家用品、农家小菜、猪牛羊肉,与卖跌打药酒的、吆喝家传古董的、弹棉花的、磨剪子锵菜刀的摩肩接踵地扎在一堆儿,和着哪家大喇叭里反复放着的流行歌曲,让人觉得喜气洋洋,耳目一新,更感受到了回忆与乡情。
在场上,我们吃到了本土出产“小五星枇杷”。相较广阳镇出产“大五星枇杷”,峡口两村种植的“小五星”甜度更高,肉质更细嫩,只是果实萼洼处五星较小。
大石村、西流村,峡口镇永久保留的两个村。大石村境内有天然巨石矗立山边,故名大石,西流则因“村内兰草溪有山丘形似犀牛卧于水边”,故名“犀牛村”;后又以兰草溪水从西往东流入长江,因而得名西流。
在乡村振兴战略的指导下,镇村干部齐心加油干,大石和西流如今都已经成了都市人的后花园、周末的休闲地。南山腊梅在全国闻名,种植历史在大石村也相当久远,上世纪60年代大文豪郭沫若在《重庆行》诗中赞颂“闻道寒梅放,黄山最可观”。南山腊梅除了南山街道的双龙村,就是峡口镇的大石村种植多,品种好,有极品的“素心腊梅”。聪明的大石村通过电商平台,将素心腊梅销往北京、上海等地,还远销美国、法国。沁人心脾的幽香,深受大众喜欢。冬天,万花凋零,唯有腊梅一山飘香,满山金黄,游人如织。腊梅种植基地里,穿着汉服的年轻人穿梭在十里梅花里,如诗如画。
走到西流村,“峡口生态谷”更是花团锦簇、七彩斑斓。峡口生态谷乡村生态旅游基地是重庆市南岸区乐和人家农业专业合作社联合社的重要项目之一。为盘活闲置的农村土地,增加农户收入,生态谷共流转土地100余亩,82户农户以土地入股,采用保底分红模式参与并享有优先务工权,农户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在家门口就能务工;同时,农户也可以传承手工技艺,生产豆腐乳、枇杷膏等特色农产品。
三月赏桃花,四月看月季,五月摘枇杷,六月吃桃子,十月尝柑橘,一个“青山绿水”的生态景观公园呈现在世人眼前,成为南岸区农村环境治理的典型。夏风吹得枇杷黄,我依路下谷,观看农人制作枇杷膏,忽然想起小时候,最喜欢等妈妈熬枇杷膏。洗枇杷、榨果肉、烧柴火,反复搅动,不能间断。土灶柴火慢慢熬,等着枇杷熬成膏,等着偷嘴,等着第二年枇杷结果,我们也长大了。季节限定、手工细作、决不添加防腐剂等严格要求仅仅是表象,而食客心里浮起的回忆和乡情才是真正的味道秘方。生活在物质丰富的今天,赶上好日子的我们不曾体会父辈生活的艰辛,却难以忘记把枇杷膏当珍品的童年时光,难以忘记母亲制作美食的忙碌身影,一勺下去,回味甘甜。
走走停停,才会更了解这里的文化底蕴。例如西流村有一条溪河,相传溪边有仙人在此修炼,种植兰草,故名兰草溪;又说有个“鸭棚堡”,相传此山堡下有一对“金鸭儿”,还会生蛋,当地农户每晚听到鸭叫而不见其踪,但清晨又有鸭蛋捡。传说众多。而铜锣峡更是古今闻名。《巴县志》称:“铜锣峡为铜锣关,距县城东北三十余里。”明代曹学俭《名胜记》云:“铜锣峡以水声似之,峡有关……有圆石高悬是铜锣峡得名。一形一声,有二说矣。”清代名人孙宏,过铜锣峡时曾题诗述怀:“巴流初入峡,山径一帆开。云傍篷窗起,波从石壁回。滩声鸣急雨,风势动惊雷。日暮哀猿发,重教客鼍催。”
文人的咏唱让人发思古之幽情,有一些城里人来这里开民宿了,民宿古朴,树木青翠,庭院望出去,山峰、树影,远远的江景,美不胜收。可以看书、种花、摄影、钓鱼,偷得浮生半日闲。峡口镇,由于其保留了传统的人文风貌和优良的生态环境,蕴含着巴人传统文化的深厚积淀,体现出巴人的根植所在,再加上其地理位置优越,特别适合于都市周末休闲体验的旅游目的地特性,已经越来越受到都市文化阶层和都市青年旅游者的青睐,将成为南岸乡村旅游发展的新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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