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是一位备受国内报告文学界关注的青年女作家,她的作品笔触细腻,具有深刻的洞察力和丰富的生活内涵。《食味人间成百年》近期由重庆出版集团出版发行,收入了她的《食味人间成百年》《杂病记》《老大姐传》《师范生》《老厂记》《她们》6个非虚构作品,这些文章已分别发表于《中国作家》《山西文学》《散文百家》等文学杂志。出版社策划出版这部集子,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了不少读者在买不到当期杂志的情况下想要一睹原文“全貌”的需求。
《食味人间成百年》以食物为主线索,叙写川西生活百态,在看似细碎繁杂的家常中书写普通百姓美好坚韧的生存特质;《杂病记》运用了跨文体的笔法,将那些来自田野,从民间涌动出来的生命体验,与更为宏阔的背景勾连;《老大姐传》写了一位勇敢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农村女性“肆意任性”的一生,以“一叶知秋”的笔法还原了努力生活的人们的背影;《师范生》关注“师范生”这个特殊的历史群体,跟随他们的成长,一起体悟这个属于奋斗者的时代;《老厂记》以“我”的经历和视角来进行“移步换景”,通过回忆、采访、资料收集来实现关于“三线厂”过往的非虚构写作,用细致的叙事手法带领读者走进半个多世纪前的过往;《她们》则是一篇向女性长辈致敬的心意作品。
《食味人间成百年》一书描写最朴素的人间膳食,再现中国老百姓的饮食日常和人情世故,围绕着粗茶淡饭家庭聚会厨房琐事等,衍生出不足为怪但个性很强的生活常态。也涉及到历史、文化、民俗乃至病患医疗等等。千百年农耕社会沿袭下来的诸多饮食习惯烹调技艺,如今被高速运转的时代快车抛弃遗忘;饭店食摊遍布当今大街小巷,中西混杂的各类饮食构架,似乎改变着老祖宗传下来的饮食习惯。眼见成群结队的外卖小哥穿梭奔走在小区楼巷之中,此刻,回味“外婆”和“二舅妈”等等乡厨高手做出来的家常菜,以及她们无休无止的唠叨与口舌之辩,每个有记忆的味蕾都在分泌着故乡的味道,嘴里都滴答着乡愁和思念。好看,可读,有人情味。这是我对这本书最简洁的推介。我就喜欢这种不装不癫、自然朴素的文字。
李燕燕擅长挖掘生活中的鲜为人知的点和面,将普通人的情感和生存状态真实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她总能准确捕捉到人物的神态、心理和性格特点,并用活泼灵动的语言表述出来,使得她作品中的主人翁每每栩栩如生,时时活跃在眼前。她对人物的刻画细腻入微,寥寥数笔,勾勒出心态神韵,让读者迅速知晓角色的生活境况或者心路历程,努力展现他们勤劳朴实的正面形象,但也不回避面对社会生活时常有的乏力和无奈。
《老大姐传》写的这位不同寻常的老人,一生放纵不羁,一向自作主张,上农学院时恰逢困难时期,为了生存居然放弃了学业回了农村,也就放弃了城市户口和堪称“美好”的未来。那时候大学生万里挑一,放弃学业对于家庭、家族乃至村里乡里都是不可理喻的忤逆行为。她居然就这样清风一程了无牵挂地回家了。其实她是对的,她挽救了自己的性命,也开始了与众不同的人生。上世纪60年代学农的大学生凤毛麟角,她回乡养兔种自留地,救了自己还帮助了众人。只可惜那位思想保守的村主任不明事理,如果早早用了她,兴许造就了另一个小岗村、下庄村?或者多了一个侯光炯、袁隆平?而后她不得已顺应潮流出去闯世界,再后来出租了自己的院子拿了钱住进了养老院……这个老人的一生就是一幅另类生存画卷,就是一面人生的“哈哈镜”,虽然太过自我,却也有滋有味。所以有作家评说,《老大姐传》其实就是为老百姓写的“凡人小传”。窃以为,正是这些个性十足的“小传”组合成了时代的“大传”,这些人正是我们恢宏时代大传里活泼灵动的“元细胞”。
李燕燕的作品其实具有深刻的主题表达。她探讨城市变革发展进程中的诸多现象与个性案例,引发人们思考;表达了对亲情人情和女性命运等问题的关切。她的作品引领读者洞察社会现象和人性百态,揭示了生活的真实和人性的复杂。她的笔触深入到我们所很难企及的那些独特人群的内心世界,推开一扇扇风窗,打开一道道心门,让我们窥知他们在追求梦想和面对现实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痛苦与挣扎。同时,她在作品中透出的人文关怀和对人性的探索,也让她的创作理念、创作手法与众不同。既有悲悯与同情,又有引导与光亮。
她写了《师范生》。师范生一段时间成为了热门话题,重庆江津区还专门在白沙师范学校旧址建立了全国第一个“中等师范教育历史陈列馆”。李燕燕笔下的师范生外延要广泛得多,她自己就是大学本科师范生。她的采访对象是杨大萍老师,杨老师说当年考上中师就是为了跳出“农门”,竞争状态不亚于今日的“985”“211”。曾经风光无限的中师教育,随着经济的发展国力的增长却渐显疲态;九十年代高校本专科师范大量招生,给中小学输送了大批人才,中师生不吃香了,中师校拆并了改制了。许多矛盾和遗憾也出现了。事实上,如今的“农门”已经不需要跳了,小康以后的新农村已经成了城市人羡慕景仰之地。李燕燕正是把握住了这个时代的风向,以中师教育由盛到衰,高等师范教育由寡至众,以典型人物典型案例说教育大势,抓住了问题的命脉和走向,展示了改革开放带来的教育之变社会之变人生之变……
现今非虚构的写作方向很广泛开阔,可以说包罗万象,写历史事件,写典型人物,写社会现象……李燕燕坚持把目光投射到自己熟悉的生活空间,不跟风,不焦虑。每个作家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和范畴,不必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女性的眼光,女性的思维,女性的笔触,女儿、妻子、外孙女、母亲等等身份,她特别的第六感很准确很灵敏,所以写出来的东西很独到很柔软很入心,仔细读了,绝对和你的心跳同步,引发共振共鸣。她的文字清新随意,没有刻意的语言游戏和炫耀操弄。所以再强调一次,我喜欢这种朴素的写作。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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