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边崖上醒来的鸣蝉正忙碌清理嗓音,最后一朵山花被丛林的动物撵走,盘旋而上的险道上车辆渐次增多,这时候,和顺的夏天来了!
和顺是一把伞,沿乌江而上两千米的山峰是高擎的伞柱,飘飘洒洒的白云是伞布上游动的花纹。有了这把巨伞,从武隆追过来的太阳被和顺靓丽的风束拥,变得那么柔和平淡,软绵绵的。太阳缠不过这里的风,有时就退到云里去叹息,任风吹一地庄稼,吹万亩柔竹,任风把寺院坪山上数十架巨大的发电风车吹得呼啦啦的转!
此刻,也许你很难相信,在这里人们坐在院落里喝茶、谈天说地,不需要电扇、不需要空调,就连纸扇都不需要,仿佛可以听见近处的玉米拔节的声音,轻风习习,多么凉爽的天气!你以为是秋天吗?不,在重庆主城,此时此刻温度已经达到40摄氏度,可以用炙烤来形容,这样的暴热只有躲在空调屋里,足不出户。
夏天来和顺的,不仅仅有画家刘增宪教授以及他带的几十个写生的学生和更多的外客,还有几万亩烟叶、鸟鸣和晨雾。这些烟叶队列整齐,枝繁叶茂,吹着丰收喜悦的口哨,偶尔可以看见从硕大叶子的海洋里伸出微笑的头颅,大约是因为听见了村道上不停的汽车喇叭声。和顺是高山烟叶基地,因为经济作物带来的致富便捷,这里已经村村通,水泥路四通八达,农家乐生意兴旺。因为较高的森林覆盖率,这里绿树葱郁,是鸟儿歇息的天堂。它们与朝霞齐飞,飞累了就在任何一座林子上空敛翅而落,成为民间歌手。如果游人愿意,它们还会在空中演习,把自己当成虎视天下的战斗机!晨雾,从净心湖起床,像一群起哄的少女,早早地就包围了山峰,玉米林,成片的烟地,场镇和大小村落。不过,晨雾是听话的孩子,当一个接一个的门打开,一个接一个的人开始外出,锻炼或者上班,这些晨雾开始乖乖地退回原处。
到和顺,与我同行的有诗人、作家傅天琳、郑劲松、陈益,评论家蒋登科,编辑胡万俊、陈广庆、张华。都住在一家叫做采风园的农家乐,离场镇不远,主人是一个叫做崔雪梅的勤快女子,每一顿吃的菜品都是她不久前才从做重庆菜的一个师傅那里学来的,以前只做农活,现在在政府的鼓励下开起来了农家乐。我们早上9点从北环出发,白马下高速后,车子开始盘旋而上,可以想象,从海拔160米上升到1600米,这样一个攀升,道路是怎样的弯曲?沿路的风景是居高临下的有惊无险!到了中午12点过,我们到达了和顺镇,镇上的王书记、徐镇长已经在镇政府门口等我们了,他们要向我们介绍乡村旅游的情况,想把更多的重庆人从火炉请到这里。简单吃了点东西,因为旅途劳顿,大家都想午休。房间的床上并没有凉席,是薄棉絮和毯子,盖的是空调被,但房内绝对没有空调。迷迷糊糊躺下,感觉到有些凉意。窗外的坝子上一群孩子在排练节目。在他们的笑声中,我体会了和顺午休的快乐。
和顺有两个地方,非去不可。镇里有个村叫黑桃村,因过去盛产黑桃而得名。黑桃村有一座山,被村民杨姓三兄弟打造成了公园,修建有步道,亭台楼阁,种有各种花草、树木,取名为威武山。在我看来,它的确威武,名副其实。从威武山观景亭上眺望,前方是层峦叠嶂的大山,雄壮伟岸,绵延无尽;左方是一道巨大的山梁,叫做锅边崖,在群峰中像瓦脊凸立,高悬于空中,让人惊叹叫绝;右方是开阔的天际,蓝天白云,碧空万里;脚下,千米之下是乌江,站在这里看乌江,它只是脚下的一根金丝带,你绝对想象不出它的汹涌奔流,因为你站着的地方比乌江高1300米!我记得在返回的途中我写了一首诗抒发自己的观感:
杨氏利斧劈险峰,三座别墅坐云中。
卷舒极目藏乾坤,方寸踏足望长空。
一凿凿穿锅边洞,两岸岸边无船工。
仙人自解玉带去,不尽乌江长流东。
杨氏三兄弟家风良好,勤劳致富,以愚公移山精神,建设自己的家园,自筹资金在当地修建三座别墅,用几公里上山下山步道串联互通。为了出行方便,他们花数百万资金从锅边崖下开挖隧道,把黑桃村与外界连接,把自然与人文连接,把仙境与人间连接。
另外一个地方是寺院坪。首先让你眼睛一亮的是远处山峰上闪着银光的风车,在远处看它很小,像故意在那里安放的玩具,其实那是一个个巨大的风力发电机,高60米,扇叶长达20米,每一个投资高达千万元,真是远观不如近看。沿路而上,万亩柔竹遍山密布,在风中翻滚,形成波浪,蔚为壮观。山顶风大浪高,清楚地可以听到风车的轰鸣声。刚修缮完工的观音大殿,金光闪耀,慈善的菩萨静坐,接受四方拜众。每一年的观音生日,这里聚集数万信徒,烧香祈福,鞭炮声声,成为当地重大的节日活动。风车竹海,水天一色。若是傍晚,这里佛光照耀,人语喧嚣,天地合一,风光美妙绝伦。
和顺与仙女山一脉相承,首尾相望。弹子山上的这块宝地,田园悠悠,炊烟袅袅,山清水秀。这里把四季简化,春天红花绿叶,秋天硕果累累,冬天银装素裹,夏天是春天的延伸,夏天是秋天的通风报信者。
和顺的夏天是风情万种的精灵群舞,是灯火璀璨下娓娓道来的故事。